有爆炒海蛏,青椒炒牛肉,一小锅热腾腾的鱼丸汤。
段之时放下手里端着的青菜,说:“去洗手吧,我给你盛饭。”
迟真看了看段之时。
段之时的眼睛很好看,他一直觉得像深深的湖水,能把人吸进去。现在那双眼睛,就像冬日暖阳照耀下的湖水,是耀眼的、温暖的。
他走过去,一把抱住了段之时,把脸埋在段之时怀里。
他觉得自己眼眶热热的,不这样的话,他怕他当场流眼泪。段之时肯定会觉得他很奇怪,莫名其妙。
段之时愣了愣,随即马上用手一下又一下摸着他头发,问:“怎么了?太感动了?炒几个菜而已,这点基本生存能力我还是有的。”
迟真声音闷闷的:“哪来的碗碟、锅?”
迟真的厨房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只能煮泡面的小锅,跟一只勺子、一双筷子。甚至连油盐酱醋都没有。
段之时认真回答:“我早上去超市买的,还在附近逛了逛,有个菜市场你知道吗?我买了鱼、海蛏,鱼丸据说是手打的。挺有意思的,南州的菜市场跟檀城很不一样。”
迟真抬头看段之时。
他很难想象,像段之时这样的人,会到菜市场里一样样挑选食材,问人家多少钱,回来戴上围裙洗菜做饭。
他何德何能啊。
“怎么了这是?”段之时哭笑不得,“好委屈的样子。乖,先吃饭。吃完早点休息,你下午还要上课。”
不知道是不是爱屋及乌,迟真觉得每一样菜都好吃极了,连鱼丸也鲜美无比。饭后,他想洗碗,段之时不让,说他是上课的学生,该去休息。迟真只好拿出书本,开始复习早上高数课讲的内容。
段之时做完家务,给迟真讲了一会题,两人不知不觉又亲到一起。
后来,迟真发现,段之时买了许多东西。小电饭锅、小炖锅、炒锅、两人份的碗碟,油盐酱醋,给他自己买了水杯、衣架,还在冰箱里塞满了酸奶水果。
晚上迟真在小客厅直播,他就在房间里用笔记本上线打游戏。周末,迟真学习,他就在旁边看书,偶尔给迟真讲题。
打世界BOSS的时候,水友们发现无尽时又卡了。但奇怪的是,游戏角色卡了,但他的指挥却在继续。后来,无尽时解释,他一看游戏角色卡了,就赶紧用平板登录小迟的直播间,一边看直播一边继续指挥。
水友们不太相信,一边在直播间发“信你个鬼”,一边头脑风暴各种胡乱猜测,一派其乐融融。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下去,从十一月到十二月,再到隔年的一月份。
绝大多数时候都是段之时过来南州找迟真,只有元旦的时候,迟真到檀城找了一次段之时,期间,跟青天外吃了一顿饭。
现实中的青天外意外地正经,说要请他们吃饭,就只是吃饭。期间,询问了迟真的备考情况,关心了下他的升学目标。其后,就只是跟段之时正常的聊天。不像游戏里那么活泼,什么话都说。
迟真觉得奇怪。他还以为会被青天外各种调笑,询问他跟段之时的交往情况。回去的路上,他问了段之时。
段之时笑:“他不敢,怕吓到你。”
他跟段之时越来越亲密。
除了最后一步,他们什么都做过了。
与其说迟真对段之时毫无招架之力,不如说,他根本没有想过拒绝。他甚至偷偷学习了最后一步是如何做的,偷偷买了东西,放在床头柜里,随时准备好给段之时用。
但段之时一直没用。
颤抖的手、湿热的口腔、夹紧的腿缝,这些他们都尝试过。每一次,迟真都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每一次,段之时都没做到最后。
段之时只说:“得等你做好心理准备。”
迟真完完全全已经准备好了,他不太明白,但他做不到主动要求,也开不了口询问为什么。
反正是迟早的事,他想。
农历年底,培训班放了二十天的假。迟真在出租屋里昏天黑地复习,直到大年三十,才拎着行李去了他爸家。
今年,轮到他在他爸家过年。
他其实不想回去过年,不管是他爸家,还是他妈家。他更喜欢一个人待在出租屋里,自由自在。但他暑假已经没回去了,过年还不回,似乎有点说不过去。他爸大概不想让亲戚觉得他们薄待他,年底打了两三次电话,都是催他赶快回去。迟真一直借口培训班还在上课,拖到了最后一天。
年前段之时最后一次来,还关心过他怎么那么晚才回去。
迟真说,回去就直播不了。
段之时让他把自己的笔记本带回家,迟真拒绝了,说反正请假到初七再回来,家里吵,没法专心直播。
迟真说不出口的是,他都不确定自己回去后,能不能有一个单独的房间;他要是直播打游戏,他爸会不会骂他。
果不其然,他拎着行李刚到,他继母就说:“小真啊,你弟弟他外婆外公帮忙带孩子,借你房间住着呢,今年我们一起过年。家里有点挤,你别嫌弃,晚上睡沙发,可以吗?行李放你房间去。”
迟真点头答应。
年三十,家里很忙。从下午开始,他爸跟继母就开始忙着洗菜做年夜饭,两个老人忙着带孩子。六岁的弟弟还很好动,下午非吵着出去买烟花,两个老人带着他出去,玩了半天才回来。晚上,一边看晚会一边吃年夜饭。小弟弟开始表演,胡乱唱歌跳舞,大家都很高兴。继母拿着手机拍小孩,笑嘻嘻说要发朋友圈。
他爸跟老丈人喝了不少酒,满面红光。
小菜帮群里消息99+,迟真一条条看着。
段之时给他发年夜饭,跟他说,全家都在逼问他的恋爱情况,他的手表已经被解下来,一个个传阅、点评、赞叹,然后众人一齐批评他:怎么可以收人家这么贵的礼物!
迟真发了个笑脸。
他爸不满地拍拍桌子:“大过年的,还一直玩手机!”
他只好把手机放下,百无聊赖地看起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