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头公主伊莲安娜不安地望着那支来自博蒙特国的车队。
“使节团。”
她咬着指甲, 喃喃自语着,“来自博蒙特的使节团。”
阿瓦罗尼亚国王非常恶劣地将博蒙特国的这支使节团同安东国的公主安排到了同一家旅店。
以至于伊莲安娜只需推开门,走到院子里, 就刚好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博蒙特人入住全过程。
这位公主殿下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阿瓦罗尼亚国一直不理睬自己了。
她不禁自嘲地笑道:“所以是演员没有到齐,剧目没法儿开演吗?”
来自安东国的士兵们不由自主地怒视这些新来的博蒙特人。
尽管他们并不懂得上层的那些考虑和周旋,但对于正同自己国家开战的博蒙特人,还是统一露出了敌视的态度。
而博蒙特国的士兵显然也不是怂货。
他们手握武器,完全就是一副“不服就来打一架”的警惕表情。
两国使节团才刚刚碰面,就展露出了这样剑拔弩张的姿态!
这样的态度, 之后的谈判……
伊莲安娜公主对此非常忧虑。
她忍不住在心底想:“如那阴险老家伙的愿了, 他这是非要我们彼此竞争,争相报价了。”
阿托斯没心没肺地压根没注意到这一点儿。
在经历了漫长赶路后,他只想先躺在床上, 舒舒服服地休息一阵子。
至于使节团的其他问题?
不用操心, 格雷夫斯会处理的!
格雷夫斯:……
责任心极强的他无论如何也干不出摆烂的事儿,只好任劳任怨地安排使节团入住, 同时再派人去王宫那边请求国王的接见。
而在此期间,他不可避免地看到了站在隔壁院子里的伊莲安娜,并且,在认出对方的安东国公主身份后, 同样在心中腹诽了一下阿瓦罗尼亚国王的阴险。
但他没有露出和底下那些士兵们一样的敌视表,反而微微鞠躬, 主动礼貌地同这位断头公主打了个招呼:“下午好, 殿下, 希望我们刚刚没有吵到您。”
“没有……唔, 我是说,这是旅店, 你们只要按照正常程序入住,就不算吵到我。”伊莲安娜坦率地回答。
格雷夫斯有些诧异于这位公主的干脆和直接,毕竟,刚刚只是随口一句客套话。
于是,他稍稍来了点儿兴趣:“冒昧问一下,您来多久啦,进展如何?”
格雷夫斯是一名谈不上英俊,更谈不上高大魁梧的男人。
但他天生看起来就很正直、很值得人信赖,而且,他问话的态度很自然,像是在普通聊天,也像是在关心朋友,很难让人相信他其实是在打听消息。
伊莲安娜倒是警惕地回答了一句:“没多久,什么进展?”
然而,她还是太稚嫩了。有时候什么都不回答,哪怕是反问,恰恰也是一种回答。
倘若是个经验丰富的官员,这时候没准儿会故布迷阵,表示一切进展得非常顺利,一方面可以给敌国制造一种‘你来晚了,我们已经是一伙了’的压力;另一方面搞不好还能顺便挑拨离间一把,表示‘等我们结盟的时候,你可以顺便观个礼’。
当然,前提是经验丰富的官员。
伊莲安娜虽然警惕着被套话,还特意选择了回避问题。
可从她的这个态度中……
格雷夫斯已然看出了太多太多。
“唔,一无所获吗?”他忍不住在心里这么想着。
但他也没觉得多得意,反而和伊莲安娜想到了一块儿:“看来阿瓦罗尼亚的国王有点儿难搞啊!”
想是这么想。
表面上,面对公主警惕的反问,格雷夫斯大人还是露出了一个和气的笑容,语气亲切地玩笑说:“当然是选夫婿的进程呀!我听说,贵国的陛下有意让您自己选择一位如意郎君!您这般美丽、高贵,真不知道阿瓦罗尼亚的那位王子有幸能得到您的垂青。”
事实上,是安东国将女儿送来,任由别人挑选。
可格雷夫斯不能当面这么说,一来不礼貌,二来也不好意思欺负小女孩,所以才故意这么颠倒了说。
听到这样的话,哪怕明知道刚刚被套话了……
伊莲安娜也很难不领情,便冲他微微一笑:“您错啦!我是个没什么魅力的女人,并没什么王子追求。”
“这不可能!”阿托斯突然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可能是刚收拾完,出来转转。恰好碰上。
总之,昔日的花花公子这时候一边欣赏地看着公主,一边赌咒发誓地说起花言巧语:“如果你是说真的,而不是在自谦,那他们总有一天会后悔的!这到底是一群什么毛头小子啊!居然睁着眼睛看不到您的美吗?”
格雷夫斯在他身后拼命咳嗽。
他大抵已经在心里骂了出来,却无奈职位只是副使,没办法阻止,只好在那不停地靠咳嗽提醒。
阿托斯听到咳嗽声,果然转过了头。
他关切地问:“格雷夫斯,你怎么了?好端端地怎么咳嗽得这么严重?是水土不服吗?”
——你咳嗽那么严重……
——是水土不服吗?
格雷夫斯:绝望.jpg
“噗!”伊莲安娜笑出了声。
她看着博蒙特这两个对比鲜明的使臣,难得的心情愉悦起来。
——哪怕是敌人。
——这样有趣的敌人,也比面对阿瓦罗尼亚那个虚伪的老家伙强。
然而,有趣归有趣……
在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她还是将博蒙特国派使节团的事情,写在了寄给安东王的信里。
尽管她知道,安东王的回信多半不会说什么自己喜欢听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