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祭司的尸体很快被清理了。
安东王直接命人将这具尸体连头带身体统统烧成了灰。
至于那个该死的预言……
他对外给出的解释是:心怀不轨的卑劣之徒临死前的诅咒。
接着, 他命令大殿中的祭司们继续给出问题的答案。
只是这一次……
他选择接受谎言。
——国势很好。
——战场走向很好。
——国王没有危险。
祭司们以一种惊人的默契对以上胡编出来的答案保持了沉默。
没人提出任何异议,也没人因之前惨死的祭司发出抗议之声。
这件事到此为止。
但很难说安东王没受到那位老祭司的影响。
砍掉的人头居然还能说话这件事……
着实惊到他了!
——难道神明们真的对我不满?
安东王极为难得地反思了那么三秒。
但很快,他又冷笑起来。
——不满又怎么样?
——只要给够祭品, 哪怕是神明,也无话可说。
于是,安东王开始下令征兵。
不同于博蒙特国又是四处演讲、又是打出各种感情牌,号召大家参军等等相对缓和的征兵方式……
安东王直接派出一队人马,专门负责征兵这件事:
曾经有过兵役经验,现在退伍的老兵统统被要求必须重新返回军队, 违者按逃兵论处;
年龄到了、或者年龄虽还没到, 但发育较好,看起来已经像个成年人的男子也会被强制征召,如果反抗, 直接绑走。
而且, 这些人还必须自备武器和装备。
如果他们没钱购买武器和装备,就会被逼写下一张欠条, 以服兵役的年限来偿还这笔欠款。
然后,这支好不容易凑齐的大军就带着安东王的期待,浩浩荡荡地走向了战场。
送走队伍后,安东王转头就对着诸神郑重起誓:“我一定会将博蒙特国的大军统统杀光, 尽数献祭给神明们。”
神明们依旧毫无回应。
但在起完誓后,安东王却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
因为在安东国王室祖上遗留下来的一页《神历》里写着:
——神明, 是可以赂买的。
“我会全灭博蒙特的军队, 一个活着俘虏都不留, 统统献给诸神……”
安东王故意这么反反复复地说着, 希望神明们能听到他的决心,从而因这些祭品而放下往昔芥蒂。
不得不说……
那位老祭司临死前近乎诅咒的预言, 还是成功影响到了他。
以至于哪怕已经明明许出了如此丰盛的“祭品”,安东王内心深处犹有不安。
于是,他思来想去,突然吩咐仆人,去将那位断头公主叫了过来……
——你准备准备吧。
——过两天就去出使阿瓦罗尼亚,成为随便哪个适龄王子的新娘吧。
伊莲安娜,或者说断头公主在被安东王召见后,一上来就听到了这么一番莫名其妙的话。
她困惑地望着这个父亲,用一种委婉指责的语气开口:“从我降生人世以来,您从未召见过我,也从未同我说过一句话,直到今天。”
“您终于愿意见我,和我说话了,可没想到,说得却是这样一桩无礼的事!”
“我知道您从来都瞧不起女人,可我好歹是您的女儿,一国的公主。”
“如今,我难道连被人上门求娶的机会都没有吗?”
“我必须上赶着,亲自跑去别国,然后任人挑选吗?”
“住口!”安东王勃然大怒:“我是一国之主,也是一家之主!只要在这个国家,在这个王宫里,我的话语就不容反驳,我的行动不容抗拒。”
“如果仆从和奴隶不服从我的命令,我可以下令杀死他们;”
“如果我后宫的妻妾敢违逆我、甚或是与他人通奸,我可以直接拔刀砍下她们的脑袋;”
“如果我的儿女忤逆我,我一样可以掐死她,或他。”
“只要在这个国家,只要在这个王宫,我可以杀死任何人,你懂吗?”
断头公主的目光很平静。
她的手指轻轻划过自己脖颈上的那道红痕,苦笑着回答:“是的,您已经这么干过了。”
“我还会继续这么干下去,如果你不懂得什么叫做服从的话!”
安东王毫不愧疚地说:“听着,你从出生的那一刻就为你的父亲带来了耻辱!你必须知道,你的到来并不受到欢迎!是神明们硬把你塞给了我!”
“别冲我抱怨什么,在你成长的八年里,我不曾短过你的吃喝,更没少给你穿一件衣服,如果这样的生活还要遭到抱怨的话,我只能说,真该让你去外头看看什么叫雏妓!”
“那些七、八岁就接受教导的小鸡崽子们,十三四岁就要开始和男人上床,再过一两年,肚子就会像母猪一样地大起来,张开腿开始不停地下崽!”
“而我,仅仅要求你去邻国,履行一个公主的责任,找一个王子结婚!”
“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你还要和我唧唧歪歪说什么没用的废话?”
伊莲安娜的心中燃起了怒火。
有那么一瞬间,她对眼前男人生出了前所未有的恨意。
——你真的是我的父亲吗?
——什么样的父亲才会用雏妓和女儿来做对比?
——而且,你也大可不必这么标榜什么我的日子比雏妓好吧!
——你之所以没让我成为一个雏妓,只不过因为你凑巧是个国王罢了!
——倘若你是个穷人、平民、奴隶……
——我也不会比那些雏妓的下场好到哪里去!
然而,彻底想清楚这些后,并没有让公主的内心重新获得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