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没吃东西,宋槐这会有些饿了,拿起一块栗子糕放进嘴里,没注意到他的眼?神变化。
突然想起什?么,她重新看向他,“对了,有件事我?一直很?好奇。”
段朝泠给她倒了杯温茶,“说来听听。”
宋槐在心里组织好措辞,直言:“我?刚调回总部不到半年,资历尚浅,却能参与你?们公司动辄上亿的项目……真的不是你?在从中?相助吗?”
“如果是我?,我?会提前知会你?一声。”
“……好像也是这个道理。”
晌午,彭宁安排了人过来送餐。
吃完饭,宋槐从储物柜里翻出一条毛毯,躺在沙发上,打算睡个午觉再?回公司。
段朝泠手?头还有事,没陪她一起,坐在电脑桌旁办公,偶尔抬头看她一眼?。
室内很?安静,敲击键盘的声音几乎趋近于无。
宋槐始终没睡太熟,感觉时间差不多了,缓缓睁开眼?睛。
她没去里面的休息室午睡,最主?要的原因是,沙发这位置刚刚好,只要放眼?就能看清段朝泠的全?貌。
他今日穿了件枪灰色衬衫,领口做了复古拼接设计,搭鼻梁上架着的那副银丝边眼?镜再?妥帖不过。
印象里实在很?少见他戴眼?镜,觉得新鲜的同时,莫名想到了一个形容词——斯文败类。
用来形容眼?下的段朝泠合适极了。
察觉到她打量的目光,段朝泠掀了掀眼?皮,“怎么不多睡会儿?。”
宋槐用手?撑住沙发边沿,稍微坐直身体,软着嗓子说:“等等得赶回去了,有个设计稿还没画完。”
她讲话时,段朝泠一直不动声色地看着。
刚睡醒的缘故,她面色微微泛红,一头长发随意散在肩后,眼?里蓄了些朦胧水汽,看起来过分乖巧,柔软得很?。
宋槐将毛毯放在膝上,捏住四角,折叠成方?块的形状。
还没叠完,看到段朝泠随手?摘掉眼?镜,站起身,朝这边走了过来。
没给她反应的时间,他将人打横抱起,径直走向一墙之隔的休息室。
毛毯落在地毯上,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
两人一同陷进柔软的床面。
段朝泠从后抱住她,在她颈窝寻了个舒适区域,低声说:“陪我?睡二十分钟。”
腰身被固定住,她无法回头去看,忍不住出声提醒:“……我?可能要来不及了。”
他吻了吻她光洁的肩头,“来得及。晚点儿?叫司机抄近路送你?。”
知道他急需休息,宋槐适时噤了声,想让他多睡会。
她背对着他,看不到他的面部表情,只能凭呼吸频率感知他的状态。
夏日午后,落地窗外的日光透进来,被纱帘过滤得柔和几分,不再?那么刺眼?,反而感觉格外温暖。
宋槐不想承认,她实在过于贪恋这种温存感,明知不可多得,还是想要一再?挽留,最好可以让时间停滞得再?久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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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底,确定完初步的概念设计方?案,等预付款到账才能正式开始筹备展项设计的落地工作。
辛苦暂时告一段落,设计部和项目部组织了一场聚餐。
宋槐正在生理期,身体难受得很?,原本不太想去,又担心酒品极差的薛初琦喝多了会出事,只得强撑着化了个精致的妆,遮掩一下苍白脸色,和薛初琦一起赶到了现场。
陈曼平时很?少参加这种集体活动,倒不是因为别的,主?要是平时太忙,没时间吃喝玩乐。
这次难得腾出空来玩,众人也不客气,餐桌上不在乎职位高低,说说笑笑地灌了她不少酒。
酒过三?巡,大家都玩得格外尽兴。
宋槐作为场上为数不多的保持清醒的人,一边照顾薛初琦,一边关注着陈曼的动向,偶尔还要注意一下生着病的谭奕是否哪里不适。
吃完转战ktv,直到后半夜才散场。
谭奕将薛初琦送了回去,宋槐没跟着走,拿出手?机叫了代?驾,打算先把陈曼安全?送到家。
陈曼住的公寓离ktv不远,大概半小时左右的车程。
到了地方?,宋槐扶着她从车上下来,无意间碰到了放在后座的牛皮纸袋。
东西掉在地上,里面的几张A4纸散了出来。
宋槐将陈曼安顿好,回到车里,打开车顶灯,准备将文件整理好,再?一起放回去。
捡起第一张纸,看到上面的内容时,不由一顿——是她在江城分公司的综合评析,以及之前做过的展厅设计成稿的复印件。
接连捡起剩下几张,发现内容大差不差。
猛地想起了什?么,忙去看装文件的牛皮纸袋。
招标会那日,陈曼在结束后去见了什?么人,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的就是这个。
原来她见的人真是段朝泠。
除了他以外,谁会想去了解这些。
宋槐没在车里逗留太久,面无表情地将这些东西塞进纸袋,直接放回原位,扣住把手?,迈下车。
突然起一阵风,她第一次发现,原来北城的凌晨这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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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七点多,宋槐顶着黑眼?圈去见了段朝泠,跟他单独吃了顿早餐。
原本也是要见的,并非临时起意。
段朝泠晌午的飞机,去南城出差,估计要小半个月才能回来,昨天?就跟她约好了见面时间。
宋槐坐在他对面,心不在焉地用吸管搅着杯里的牛奶,自始至终低着头,不肯去看他。
段朝泠呡一口咖啡,问她:“怎么又不高兴了?”
宋槐顿了下,扯唇笑说:“哪有。”
“有什?么事及时说出来,憋在心里不会解决任何?问题。”
宋槐深呼一口气,抬头看他,“你?和陈曼很?久之前就认识,对吗?”
段朝泠没否认,“因为这个才不高兴的?”
“所以,她让我?一起跟她调到北城工作,让我?单独接项目,甚至让我?跟进你?公司的项目……这些都是因为我?和你?的关系。”
段朝泠和缓开口,语调有哄她的意味,“很?多事没必要追究太深,只看表面没什?么不好。如果不是因为你?本身足够优秀,任谁提携都不会有所成效。”
宋槐没搭腔,勉强理出思绪,继续往下说:“我?前段时间问她是不是和你?认识,她否认了……这也是你?授意的吗?”
“不是。如果是我?,我?会提前知会你?一声。”这是他之前对她讲过的原话。
宋槐泛起沉默,一眨不眨地同他对视。
她其实并不是介意靠他的关系得来什?么,虽然不想搞特权,但也没高尚到要将他给的特权拒之门外。
她介意的从来不是这些。
半晌,她听见自己说:“……我?实在没办法不让自己认为,你?是因为一己私欲才来左右我?的工作调动。”
段朝泠看着她,眼?里难得生出细微波澜,淡淡重复她的话:“一己私欲。”
“槐槐,你?就是这么看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