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千宁在手术室外面等, 时间一分一秒地淌过去。
爸妈和哥哥一直在给她打电话,但是她此时六神无主,把电话都给楚舒了。
楚舒叹口气, 和江母说让他们别着急,不用再打电话,安全地赶过来就好。
江母说:“你看好她。我怕要是寄白出什么事, 她会受不了,我正在赶过去,很快就到。”
好像。
所有人都知道陈寄白对江千宁意味着什么。
今天反过来亦然。
若是反过来, 陈寄白会在这发疯。
江父直接坐着私人飞机过来, 一路赶,总算是赶到。
他在看见江千宁的时候, 整颗心都要碎掉。
她弓下腰, 胳膊撑在膝盖上, 双手覆脸,想等待结果, 又怕结果出来。
往日里的骄傲不复, 只余满心忐忑。
意气风发也是全然不见,只余满心焦灼。
江父的心都被攥住了, 他大步走过去将她揽进怀里, “宁宁——是爸爸, 爸爸妈妈来了。”
江千宁抱住他的腰,把自己的头埋进去,再也不肯出来了。
江母匆匆走来, 小心翼翼地抚了抚她的伤口, “没事吧?检查做完了吗?有事吗?身上好好查一查, 还有脑部也查一下。”
江千宁没法回答她任何问题了, 是楚舒,挨个地回答了:“检查都做了,没问题的,您放心,就额头这里有皮外伤,其它的什么事都没有。”
楚舒说完,又补了一句:“真是多亏了陈总把她稳稳地护在怀里,挡去了所有的外力伤害。要不是陈总护得太好,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她被护得太好,陈寄白的伤就重了。他替她挡掉了,所有的伤也就都落到他身上了。
江父何尝不知?
他动了动唇,还是不知该说什么。
那样的生死一线,不论做出什么动作都是本能反应。
而她,就是陈寄白的本能反应。
任何事情,只要超越生死,都会叫人肃然起敬。
即使他是宁宁的父亲,也是亦然。
江母心疼不已,又细细问了许多事情,比如他进去多久了?那些人查到没有?
楚舒这边查起来自然是没那么快,江父道:“我派人去查了,再等等。”
他的眼底闪过一缕寒光。
敢动他女儿,想拿他女儿的命,也不看看他们有几条命够使的?
陈父陈母很快也来了。
这样大的事情,并没有人敢瞒他们。
陈母一来,江千宁瘪瘪嘴巴,和她搂在一块一起哭了起来。
过了不知道多久,江千宁等得快麻木。她一直盯着那个灯,灯暗了下去的时候,她甚至没反应过来。
还是陈母拉了拉她,“宁宁,快来,过来。”
江千宁想过去的。但是她站起来的那一瞬间,腿软了下去。
她不敢过去。
她怕听到些她并不愿意、也无法面对的结果。
江母搂紧她,扶着她走过去,心疼道:“宁宁,没事的,他这孩子,福大命大。”
江千宁什么都听不进去。
她嘴唇很干,扯动一下,都是撕心的疼。
等待的这段时间,她想了很多事,很多之前她抗拒去想的事情,她刚刚全都想了。
因为除此之外,她无力去做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无尽的等待,叫她会忍不住地去瞎想。
她想了很多很多,她在想,明明他是这个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了,明明她是爱他的,为什么他们之间还会这么曲折?
今天如果换作是她,她也会这样做,她会把方向盘打过去,她宁可将自己陷入险境,生死勿论。
而他们连生死都能扛过,为什么却扛不过这世间诸多俗事?
他们自小相伴成长,他见过她很多的第一次,见证她从小溏心长成了小玫瑰。她亦是见证他从一个懵懂无知的婴孩变成如今沉稳有度的陈氏掌权人。
可是,当他们真正长大后,他们却是走散了,一直到如今都没有再走在一起过。
一晃眼,几年过去,就到了如今。
如果今天他就此离开,那他们从大学毕业后开始,就是分离的,分离到了永远。前段时间的《十五天》,一不小心就成了他们最后相处的一段时日。
她想,她会用终生来后悔,来抱憾。
她没有办法忍受,从此她的世界都没有他。
他可以不掺和她的世界,但是他一定要在这个世界上的另一个角落安好着。
她觉得她刚才问的那些问题都没有意义了。如果今天医生说他会变成植物人,她可以退出娱乐圈来照顾他。而她连这个地步都能做到,又有什么是需要顾虑的?正如,他连命都能给她,她又凭什么去顾虑那些俗事?
江千宁小心翼翼地等着医生开口,不知不觉,眼眶里已经窝了一包泪。
擦不尽的。刚才他被救护车带走的画面,在她的脑海里不停闪过,她根本没法冷静。
医生还没开口,她自己就已经设想了万千种可能。
好在医生带来的是好消息。
她听不清旁的话,只听见一句——性命无虞。
这就够了。
只要他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