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真的吗?”关蕙卿喜道。
李冠点头:“这是真的,你和我情分不同,我必定不会苛待你。至于你的外甥女,将来替她寻一门亲事,你就放心吧。”
关蕙卿甚至喜极而泣:“好,那冠郎你要好好的考,这样才有咱们的将来。”
虽说关蕙卿并非聪明人,但是她和李冠相处的时日实在是太长了,她们认识的时间甚至是吴氏的好几倍,再者二人有了肌肤之亲,已经最火热之时被分开,愈发想念对方。
李冠拥她入怀:“你知道的,我一向只想娶你,只是吴氏一向没有大错,也是贤惠端方之人,你放心。”
即便关蕙卿对吴氏没什么感觉,但现在她也察觉到有些东西悄悄变了,以前李冠会顾忌她,现在可以在她的面前说吴氏的好话。
人的变化也许就在一瞬间,她经历过绝望,她认为改变命运的唯一办法就是牢牢抓住李冠,大概在别的方面她缺一根弦,但是在李冠身上用的功夫,她比别人深。
在她不在李冠身边的那几年,李冠已经和另一个女人生儿育女,肌肤相亲同床共枕,而且那个人比她身份更高,家世更强,甚至处事还颇得李冠看重。
关蕙卿瞬间柔顺一笑:“我自然是相信你的,冠郎,你放心,我会一直在此等着你的,不管多久我都等着。”
京都的冬日来的很快,从夏天似乎都不经过冬天,雪便若飞絮般下下来了,方惟彦正在龙岩寺奋笔疾书,似乎如修道之人偶得天机,故而天地万物都不在话下。
常寿和福全提着食盒进来,也不敢打搅,生怕这样一打搅,就把他的思路打断了。
他们等了好一会儿,方惟彦才停笔,见小厮们立在此处,笑道:“摆饭吧。”
常寿连忙机灵的过来摆饭,几碟小菜已经是温温的,方惟彦却毫无所觉,闷头吃了一碗饭才道:“今日我去向住持大师告辞,明日就回家去。”
常寿和福全都极为高兴,主子在这里受苦,他们做小人的也要陪着,龙岩寺的房舍就跟雪洞似的,四少爷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倒是挺喜欢这里的。
天天喝苦丁茶,吃的是清粥小菜也甘之如饴。
况且此番回去为了科举,若能一举乡试中了,那他们这些跟在四少爷身边伺候的人也会水涨船高。
方惟彦回来时,徐氏正带着女儿方雅晴在婆母翁老夫人这里说话,翁老夫人下手坐着一位中年女子,她额前的华胜用红宝石和蓝宝石点缀,华贵无比,嘴唇涂的红红的,连手指也染的如蔻丹一般,此时她正同一位年轻妇人说话。
这年轻妇人生的秀美可人,身形高挑,两靥生辉,肌肤柔腻,看起来貌美非常,这位便是方家三少爷方惟廷之妻乡君。
“老三这次怎么还没回来?”华贵女子正是方家的三姑太太方芙蓉。
听闻翁老夫人生她的时候,府上的芙蓉花开遍了,故而才取名芙蓉。
乡君也颇有些担心:“我也不知晓。”但又旋即笑道:“不过姑姑放心,三少爷是最孝顺不过了的,为了咱们侯府是殚精竭虑,办事不敢有丝毫马虎。要我说,咱们这样的人家,要做官容易,但三少爷却总是说他要多出息日后为老夫人争光。”
徐氏在心里冷笑,就方惟廷那样,纯粹是连个秀才都没考上,假装说什么打理家业,纯粹没脸罢了。
那死去的丁姨娘这个三儿子就是个心比天高的货色,娶的一个老婆也是一样的,不过是郡王的玄孙女,一个庶出姑娘,她的那点嫁妆多是虚张声势,却天天在这里摆出一幅皇家贵女的款。
翁老夫人倒是很喜欢听这话,又同小女儿方芙蓉道:“老三是个孝顺的。”
方芙蓉点头:“娘说的是,他现在总算是想通了,要我说不拘捐个什么同知也不是不成,何必那样辛苦,和寒门子弟去争名夺利,我是最不喜那样的。”
这话完全是指着和尚骂秃驴,就是说的方惟彦,但徐氏还不能反驳,她刚进门的时候不知道方芙蓉的厉害,反驳过一两次,后来处处被针对,主要是侯爷和老夫人拉偏架,她即便有万分手段也抵不过人家偏心。
方雅晴却听不下去了,她笑道:“三姑母说的极是,只是当年宋真宗都亲自写《劝学诗》说男儿欲遂平生志,五经勤向窗前读,咱们勋贵人家也不是人人都能有爵位继承,若是再不读书,难不成都吃闲饭不成。”
“住嘴,你懂什么道理。你知道为何皇帝每次选一甲前三都喜寒门子弟吗?就是因为寒门子弟读书艰难,方才给予他们好处。而勋贵人家本就富贵至极,还要和寒门子弟去争利,那也太贪心了。”
方芙蓉的大道理向来一套一套的,徐氏心道女儿太沉不住气了,不禁对方雅晴道:“还不对你姑母道歉,你小孩儿家家的知道什么。”
说罢,徐氏又对方芙蓉陪笑:“你侄女儿不懂事,三妹妹还请见谅。”
方芙蓉冷哼一声:“我早就听说雅晴针线不大好,这姑娘家读书认字不过是不做睁眼瞎罢了,最紧要的还是女红管家,嫂子可别本末倒置了。”
说完她也笑了:“我也是一片好心,嫂子千万别放在心上。”
翁老夫人一贯宠溺女儿,听了这话,不仅不觉得她说错,反而觉得她十分有见识,还对叶佳音和金淑琴金淑惠姐妹道:“听你们三姑母的,她年轻的时候一嫁过去邹家,那可是做着宗妇。姑娘家最不紧要的就是什么诗词歌赋,那些不过是皮毛,最重要的还是管家女红。”
叶佳音不以为然,但面上并不表露,只是看了徐氏一眼,金淑琴倒是很赞同翁老夫人所说。
因为她心里对徐氏替方惟彦说亲很不以为然,居然是看到人家弹琵琶会画画就定下人,根本不看这样寒门小户出身能不能在侯府这样的人家过活。
那姑娘也忒厉害,还没进门就挑唆表哥把房里伺候了好几年的姑娘赶了出去,就会小鼻子小眼睛的辖制人。
方雅晴非常委屈,都差点苦出来了,徐氏的那三位儿媳世子夫人申氏、二少爷的夫人于氏再有三少爷的夫人乡君都在看徐氏的笑话。
尤其是申氏和于氏,受到感触最深,她们的丈夫和徐氏真是血海深仇也不为过。她们本人进门,也一直是徐氏管家,她还是婆婆,她们不知道受了多少气,难得来了个姑太太这样的镇山太岁,压的徐氏喘不过气来,她们可太愿意看这个笑话了。
就在此时,外面传话说方惟彦回来了,正过来请安。
徐氏再也顾不得什么别人的机锋了,方雅晴也站了起来,不管怎么样,有哥哥在,就没人敢欺负她们。
翁老夫人听闻方惟彦回来也是很高兴,还道:“都是自家人,让惟彦直接进来。”
众人看向门口,只见方惟彦一身白狐裘,头发上束着金冠,墨绿色的绦子垂在两侧,越发显得他郎艳独绝,翩翩佳公子的模样。
只见他利落的对长辈们行礼:“惟彦拜见祖母、母亲和姑母,这些日子让你们费心了。”
翁老夫人忙道:“快起来快起来,这些日子可苦了你了吧,要我说在家就很好,何必去那似雪洞般的地儿住去。”
方惟彦好脾气的也不反驳,只是陪着老夫人说话。
过了一会儿才道:“上次去行卷,李大人看在岳父面子上指点了我几句,过两日章试在即,儿子想去阮府上问问岳父经验。”
徐氏虽然心里有些不得意,但是想想人家阮嘉定是前科二甲进士出身,科名还很靠前,大概会试在即,也只有亲人才会毫无保留的告诉他。
“好,那你去吧。”徐氏说完,才看到翁老夫人脸色不好。
方惟彦含笑对翁老夫人道:“孙儿在龙岩寺为祖母求了平安长寿符,这是主持大师亲自赐予,愿祖母康健长寿。”
如此,翁老夫人才喜笑颜开。
而走出屋子里的方惟彦才摇摇头,屋子里女人实在是太多了,是非也多,每个人脸色变幻莫测,他娘和妹妹自从小姑姑回来就一直处于弱势,哎。
有时候,他想还不如去阮家,阮家单门独户,反而清静极了。
大家族都说什么守望相助,但斗起来哪个不是斗的跟乌眼鸡似的。
他过来阮府的时候,蜜娘正算着日子:“还有三天就要乡试了吧,我许久没出门,都不知道今夕是何年了。”
夏莲笑道:“您说的是,就只有三天了,十一少奶奶这几日天天提心吊胆,我们看着都累。”
“也不知道他如何了。”蜜娘托腮看着窗外。
却听丹草跑来道:“方姑爷今日上门了,被老爷拉去书房说话了。”
夏莲和春桃都很为蜜娘高兴,连忙催促她:“小姐,您不是缝了好些荷包,要选几个出来啊。”
蜜娘推了她们俩一下:“你们想做红娘啊,我还不想做崔莺莺呢。”
话虽如此,但是见到方惟彦的时候,她拿出了自己近来毛茸茸的大作,有红梅下的白狐狸,还有森林奔跑的小鹿,再有梅兰竹菊四君子,尤其是蟹菊的花瓣,跟真花似的,竹子旁还有一只黑白分明的貔貅……
“好不好看?”
这句话仿佛一下就击中他的心房,她既不问他学的如何,也不问他为何要去那般辛苦的地方,只是拿这样可爱的荷包给他看。
他笑了。
“好看,很是可爱,很有趣味,我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
蜜娘急需别人分享她这些好看的物件儿,连忙道:“那你最喜欢哪一个?”
方惟彦故意逗她:“那我是不是喜欢哪一个就能挑哪一个啊?”
“这……”蜜娘有点纠结,这些可都是她精心画了绣出来的,一个都不想送人。
看她这样,方惟彦又觉得心中的阮太后消失了,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是可可爱爱的小姑娘阮蜜娘。
他朗声笑:“放心,你自己留着,日后哪个用旧了,再给我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