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驸马无实职,有抱负的人根本都不愿意当驸马。
自己可是还有个二哥罗敬渊尚且没有定亲,可是瑶娘记得罗敬渊上辈子娶的是御史中丞的女儿呀!
再说,罗敬渊走的是科举之道,就不可能会尚公主啊。
其实宫里在平静的波纹下,总有一些涟漪,就比如李天骄和王元霜这两位,本来是她们这一届伴读里的佼佼者,也是在先帝最宠爱的公主那里,但随着先帝去世,反而是瑶娘后来者居上了。
她还是头一次到昭平长公主宫中,宫宇华丽不说,尤其是精巧的器物摆在外面,真是件件都是精品。
内里摆着的宝瓶里放着的时兴的鲜花,看着春意盎然,浑不似深秋。
“臣女给公主请安,公主万福金安。”
昭平长公主让女官过来扶起瑶娘,不免笑道:“你既来了,我带你看看白玉兰,长的特别好。”
瑶娘看着窗台上摆着几盆白玉兰,真如瑶台仙子一般,她不由得道:“我听说月色下的白玉兰更好看圣洁高雅、风韵独特,若是公主允许,请让我搬几盆回去,放在我的窗台上,就着月色肯定会更好看。”
有的人就是很有灵性,昭平长公主认为瑶娘就很有灵性,但凡她的画和诗总是与众不同,听闻她曾经为了画雨打芭蕉,就真的在雨中观察,以至于感染了风寒。
难怪别人说人不疯魔不成活。
但是效果非常明显,无论是诗词歌赋还是琴棋书画,甚至是骑射,瑶娘都是佼佼者。
“好,你搬回去吧。”昭平长公主笑。
瑶娘抱着一盆白玉兰,从公主宫里出门去,却见一白衫少年正好进来,此人文质彬彬,大冷的深秋,他居然手中持着一把折扇。
还是身边的人提醒说这位是九王爷,瑶娘才赶紧放下白玉兰,跪下请安。
九王爷因其年幼,还并未有封号,宫中原本称九皇子,但是现在皇长子继位,他的儿子们才是皇子,故而,别人称九王子为九王爷。
九王爷本来是受昭平长公主过来的,没想到一下和瑶娘碰到了,他好奇道:“你们搬花做什么?”
“回九王爷的话,臣女受公主所托替她画白玉兰,因想着月色下的白玉兰更美,故而才搬回去。”
本来瑶娘进宫就是为了顺理成章谋一桩好亲事,将来做母亲弟弟的靠山。
现下弟弟也不过才七八岁,而大哥儿子都有了,二哥也即将成婚,固然父亲现下还仕途走的很顺,可再过些年,皓哥儿大了,爹的仕途走的好还好,若是走的不行,母亲还要看父亲脸色,甚至父亲比母亲大了十好几岁,甚至母亲还得看大哥的眼色。
可人的感觉就是很奇怪,想是一回事,可真正看到九王爷,她又觉得自己好像真不行。
好像不是这个人身份高贵,地位崇高,她就一定可行。
九王爷看了瑶娘一眼,见她还是个小姑娘,固然惊艳,但是又挪开眼睛,轻摇折扇径直走了进去。
这个姑娘年纪太小,若是定下也不失为一件好事,毕竟可以延迟就藩的时日。
他母妃地位低微,即便生了皇子,反而还不如生了公主的静妃在先皇面上得脸,因此他和昭平长公主关系很不错。
可无论如何,他的婚事还是皇上作主。
瑶娘可没现在想过婚事,她总觉得这应该是再过两三年考虑的,就像她家中姐妹一样,无不是十二三岁才考虑定亲的事情,之后再及笄后办婚事。
她回到真阳公主的宫殿时,恰好看到了洪淑怡,洪淑怡也笑着走过来:“汤妹妹怎么搬这么多花?”
“哦,是从昭平长公主那里搬过来的,她让我给她画玉兰花。”瑶娘笑着。
洪淑怡没想到瑶娘这么快和昭平长公主也牵上线了,她依旧波澜不惊道:“这倒是好了,这玉兰花生的真俊。”
“是啊。”瑶娘歪头一笑。
再说洪淑怡,以前只是皇子侧妃的亲戚,但随着洪侧妃成为后宫妃嫔,洪家俨然就是国戚自居,洪侧妃只有一个侄女,在去岁早已定亲,如今洪家没有成亲的女孩子里,只有她一个了。
如果洪家真的封了公爵,她就是公爵家的姑娘,一瞬间,身份就不同。
之前,她还忌惮瑶娘,现在洪家再也不同了。
“妹妹,那这盆玉兰花得画的好些啊,掏心窝子的话我和妹妹说一句。我们这些做女官的,平日都被公主郡主们厚待,但她们一时翻脸也是有好受的了,到底身份不同。妹妹若是觉得我这话说的不对,我日后不说便是。”洪淑怡一幅推心置腹的样子。
可惜瑶娘根本不吃她这一套,她本人心智已经经过千锤百炼,这话虽然有道理,可她的居心,瑶娘本能觉得不良,因此只是敷衍:“洪姐姐放心,我肯定会好好的画的。”
洪淑怡对瑶娘示好无效,因为瑶娘对她似乎始终有些疏远。
她是用金色底纸画的,再调成牛乳一样的白色,这样下笔之后,白玉兰仿佛更有佛性,虽然比不得那些有名的画师,但难得没有匠气。
这张画先是被真阳公主看到,她是个藏不住的性子,立即先拿去给自己母妃献宝。
“母妃,您看,这是瑶……时微画的白玉兰,您看是不是很好看?”真阳公主很有分寸,有外人或者她哥哥们这些外男在的时候,她都是说的学名。
洪侧妃身畔坐着的就是两个儿子,如今已经二皇子的高玄穆和皇三子高玄策。
“不错,我看你那些什么画师画的好,主要是这种画法没见过。罗姑娘不仅画儿画的好,我看她绣功也好,那次给我绣的佛经,人人夸赞呢。”洪侧妃早已抛却瑶娘心狠手辣的成见了,反而因为近来,她常常过来陪她说话,她生了许多好感。
高玄策看了妹妹一眼,素来知晓她是个急公好义的热心肠,只要和别人好,就会一直夸别人,抬举别人,一点都不在意得失。
果然,真阳公主道:“是啊,时微她为了观察这月色下的白玉兰,晚上都没歇息好,她就是这样一个痴人,心肠又软,人又好,又负责任。我都不知道她将来出宫了,没我的照拂可如何是好啊?岂不是被人欺负。”
洪侧妃大笑:“你这孩子,她爹可是吏部右侍郎,好歹是官宦千金。哪里要你照拂许多,况且她读书明理,也非泛泛之辈啊。”
“话不是如此说的,我曾经听说她生母处境不太好如何的——”真阳公主也是叹气。
高玄策听到这话却想拿罗瑶娘之母是罗至正的正头夫人,那么这位罗时微应该就是庶出了,也难怪这般争气的。
但他今日在此,是为了其他事情,洪侧妃当然知晓。
高玄穆一心靠近正统,是不可能支持洪侧妃的,真阳公主年纪小,又是个藏不住话的,这些事情还是不宜让她们知道。
最后果然洪侧妃又只留下了高玄策,高玄穆冷着脸走了,真阳公主也觉得母妃偏心,回来又跟瑶娘一阵抱怨。
瑶娘则笑道:“其实这也不算太偏心,真的偏心是他有你没有,可三皇子有的,您这里也没少。况且,我看娘娘也对您挺好的。”
“这倒也是。其实我三哥对我也不错,就是小时候我和他一起读书,他总笑我笨,现在口蜜腹剑了,当着我的面不敢说话,但是那眼神也是瞧不起我的。”真阳公主不忿。
这种感觉怎么这么熟悉?这让她想起了他爹,就是那种目无余子的人,但他爹是完全直言不讳之人。
这位三皇子作为皇子比较懂人情世故罢了,当面不斥责任何人。
又说九王爷找高玄策看藏本,他二人都很喜欢《火器谱》,就在高玄策踏进门时,却见九王爷书房放了一幅白玉兰图,和那几日他看到的是一样的。
九王爷见高玄策看向这幅图,立马笑道:“这是昭平长公主送给我的,如何,好看吧?听闻这是才女罗时微所画。”
高玄策不动声色,心道,原来是昭平长公主是在为九皇叔牵线,这位皇叔素喜美艳妇人,却主动提起罗家小。
这让高玄策似笑非笑道:“皇叔,你该不会是……”
“诶,此婚姻大事,还得皇兄作主。老三,你一向和我关系不错,记得要替我在洪妃面前替我美言几句啊。”九皇子笑道。
“好说好说。”高玄策知晓,他平日虽然和九皇叔关系不错,可他暗中早已投靠林正妃,毕竟嫡长子继承制,这也是为何林家搞那一出,也是为了抢占正妃的位置,就是为了名正言顺。
而九皇叔这般,是不是在为林家拉罗至正下场。
毕竟说起来,忠靖侯府娶的是魏家,这一世不知道为何没有娶到罗家女?
这辈子,他是不会让林家和罗至正沆瀣一气的,高玄策想到这里,对九皇叔道:“突然记起,我还有些事,就先走了。”
九王爷愕然。
而瑶娘正和真阳公主采花回来,她高兴的看着真阳公主道:“等会儿臣女就把那个用草木编的花瓶拿来,再插上这些话,岂不是有野趣?”
真阳公主最喜欢这些了,她道:“等会儿我们回去就插,你今儿一直都要陪着我。好不好啊,瑶娘……”
站在真阳公主宫门外的高玄策本来是等妹妹回来,看看这位罗家姑娘对此事知不知道,哪里知晓听到妹妹在喊那女子“瑶娘”……
他不知道怎么冷汗涔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