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有答案,但她就是忍不住从心底迸出喜悦。
然而,随着恶狼的不知餍足,日头西斜,灯火渐渐亮起,她如同被拍打到岸上的鱼,呜呜咽咽只剩后悔了。
“我饿了……”傅绫罗哑着嗓子哭。
纪忱江声音也有些哑,更多却是得意,“好不容易夫人允准我侍寝,先让我吃个饱,小子保证,上上下下都会将夫人喂饱。”
傅绫罗:“……”
她臊得眼角更红,恨不能将自己蜷缩成尘埃,藏到见不到人的地方,这混账越来越混蛋了,实在是叫人招架不住。
先前她想着,只剩不到一个月了。
现在——
“还剩一个月呢!纪长舟……呜,你适可而止!”
恶狼捕食猎物的姿态气势十足,修长优美的身影,带着薄薄一层光泽,以流畅的线条和动作,令猎物上天入地都无处可逃。
外头已经麻木了的宁音和乔安他们,只听到里面模模糊糊的声音:“……万一吃了上顿……你睡……我来……”
傅绫罗哭得力气都没有了,身处旋涡中,她脑子几乎转不动,偶尔才闪现刚才在书房时,纪忱江第二次跪下的场景。
当时,他的神色有些奇怪,傅绫罗没看明白。
现在她懂了,那特娘是在感叹,谁作死,谁活该啊咦呜呜……
*
及至二月底之前,傅绫罗感觉,自己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白日里,祈太尉和王府丞,还有卫明三人,极尽所能地教导傅绫罗,让她飞快掌握南地,以最快的速度成为一个能代替纪忱江的女君。
纪忱江对此乐见其成,并且在小朝时与傅绫罗一起临朝,不动声色替她造势,让所有文武官员乃至边南郡官员,都渐渐接受南地会在一个女娘的掌控之下。
夜色中,墨麟阁寝院的热水再也没停过。
宁音先开始还担忧,自家娘子能不能受得住王上的挞伐。
待得见到傅绫罗面色越来越红润,甚至眼角眉梢都更添妩媚,美得叫人几乎喘不过气来,她也就只剩眉开眼笑了。
宁长御接任自家娘子的官职,成为王府唯一的女官之后,下的一个命令就是——
“吩咐厨房,多烧些热水。”
傅绫罗坚持不肯喝甜汤,纪忱江无奈,他知道这小女娘多倔强,只能现在就请常府医日日来请脉。
为了公平起见,也为了听从女君命令,纪忱江理直气壮地卖力,只要不是小朝,夜夜卖力到天明。
傅绫罗还能怎么办?只能把眼泪留到幔帐里再淌。
*
启程去京都之前,消失许久的卫喆回来了。
“王上,我亲自带暗卫动手,人掳到手,才发现不过是个宫婢,暗卫严加拷问过后,确认她并不知道公主的下落,人还关着。”
纪忱江并不意外,赶过来的卫明紧着问:“查清楚那位公主的身份了吗?”
虽然新圣已过而立,子嗣并不少,从来没听说过他有什么义女,连暗探都没能得到的情报,只能证明一件事。
这个义女,是现认的,甚至原本不在新圣计划之内。
卫喆有些沮丧,“属下无能,所有暗探都没有查到这位公主的身份,像是凭空冒出来这么一个人,京都权贵乃至各封地都对此一无所知。”
纪忱江沉吟不语,先前阿棠问过他,新圣这个节骨眼赐婚,是想逼他成为螳螂捕蝉里的蝉。
只有他生了反心,圣人才能下旨让封王出兵平叛,若封王不尊圣旨,等同谋逆,从大义上就先站不住脚。
任何一个惦记那个位子的封王,都不想背负乱臣贼子的骂名。
他一直在思忖,只赐婚个莫名的公主,让纪家绝后,就能逼他反?
不,新圣没那么蠢,也不会将定江王看得这么低。
那问题来了,如何才能逼他怒火滔天,必会造反呢?
霎那间,他睁开眼,一双丹凤眸中射出刻骨的杀意,“不必再查惠敏公主的身份,既然是赐婚,她总会到南地,在她进入定江郡之前,不计一切代价杀了她!”
卫喆猛地抬起头,呆住了。
“王上!”一旁安静听着的卫明也愕然不已。
这时候,反倒是脑子简单的乔安反应过来,他恨恨抚掌,“我知道了,想对付王上,要么是用先圣遗留的手段恶心王上,要么就是毁掉王上最在意的人,说白了,还是往死里恶心王上!”
殷氏对纪氏的恶意,就算皇庭再想隐瞒,稍微消息灵通些的只怕是都知道了,还不知道嘲笑了多少年。
所以若纪忱江因此造反,谁都不会意外。
甚至,为了争夺螳螂和黄雀的身份,都会利用这点子微妙。
乔安说完,有些反胃,“原本我当只有那老儿恶心,真是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新圣比起自家老子,只怕是青出于蓝胜于蓝。”
反正,殷氏就没个好东西!
卫喆不吭声,卫明迟疑了下,还是硬着头皮道:“若是明目张胆杀掉公主,王上在京都的处境会更危险,不如仍以暗杀的手段……”
“不必。”纪忱江声音冷凝,“除非能让惠敏公主的护卫死绝了,就算她死了,也改变不了她存在的事实,若我所料没错,这位惠敏公主,怕是来过南地。”
卫喆和乔安都没明白,卫明脑子灵活,闻言心下一转,脸色也有些想吐吐不出来的难受。
“不会是……”
“会是那个药奴吗?”傅绫罗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语气轻柔而平静,“如果真是她,更不能杀了她。”
“你只管在京都做你想做的事,她留给我来处置。”
纪忱江起身迎她,“你怎么过来了?用午膳了吗?”
傅绫罗脸颊红了下,软软瞪他一眼,他还好意思说,她每日起身都要半上午,已经许多日子见不着早膳的影子。
宁音每每来问她用膳的事儿,眼里都带着促狭的笑。
往常都是她怼得宁音跳脚,现在却怎么都怼不回去了。
她只当没听到纪忱江的问题,看向卫明和卫喆,“明阿兄,人确实不必进城,你带着王印去请护城军出面,将人送到别庄。”
“乔安,你带着铜甲卫看守所有公主护卫,不许任何人进城走动,但不必拦着公主和护卫们正常出行。”
纪忱江蹙眉,“阿棠,既然是那老儿特地养的药奴,新圣又擅长算计人,若由得她们在定江郡城外自由进出,只怕危险防不胜防。”
傅绫罗歪着脑袋咧嘴笑:“你说的有道理,可谁说,我要被动防着她算计了呢?”
她扫了眼屋里四个高大的男儿,微微低头,收敛过于灿烂的笑容,声音甜软,“你们都还没有娶妻生子,所以低估了后宅女娘的手段,这一点我建议你们问问祈太尉和王府丞。”
四人:“……”
“既然是女娘,那就用女娘的法子来解决问题。”傅绫罗笑得愈发赧然,“你们别忘了,各封地可都送了夫人来呢。”
四人渐渐回过味儿来了。
对啊,若是后宅手段不厉害,封王们没必要拼命往南地送女子来,他们也没必要费了老鼻子劲儿,将大部分夫人换成自己人啊。
纪忱江回想起第一次见到傅绫罗这样笑的场景,林子安和常祈文几乎要吐血,也只能往肚儿里咽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即便还是担忧傅绫罗的安危,但他心底却信了,他家阿棠定能应对。
“夫人吩咐了,就听夫人的。”纪忱江拉住傅绫罗的手,淡淡睨了几人一眼,“没见夫人还没用午膳,赶紧滚,别在这儿碍眼。”
三人:“……”王上越来越骚了。
等到用完午膳,傅绫罗想继续处理王府丞给她留下的一部分过往政务,好应对明日王府丞过来检查。
但纪忱江拉着她不放手,“政务不急,先让常府医给你把个脉。”
傅绫罗有些疑惑,“昨日不是才把了脉。”
纪忱江解释,“他总说没问题,我心里不踏实,而且我都卖力伺候了快一个月,也该有消息了。”
傅绫罗愣了下,也被他勾起了期待,她盼着能有个孩子,盼了很久。
待得乔安将常府医请进来的时候,宁音和阿彩她们都在屋里伺候着没出去,连卫明和卫喆都暗戳戳站在了书房外。
大家都很关心傅绫罗的肚子,一则他们都很关心傅绫罗的安危,二则……定江王府是不是能后继有人,也只能看傅绫罗。
常府医按照往常那样把脉,过了好一会儿,期间微微皱了下眉,但也没多说什么,还是一如往常说没问题。
纪忱江眼神锐利,沉声道:“常老您有话尽管说,您该清楚,对我来说,阿棠的身子最重要!”
常府医一抬头,就见纪忱江眼含不满,甚至还有点怀疑他隐瞒不报的意思,气笑了。
他没好气收起自己的脉枕:“原本我不想说,可这房事也是要有节制的!王上倒是身子康健,夫人是女娘,休息不好,又过于劳累,已有些阴虚症状,得亏王上马上要离府,温补一番也就是了。”
纪忱江:“……”
众人:“……”
傅绫罗呆住,脑海中只剩两个字,阴虚?!
哦不,她好像听到了咔嚓一声,是她脸面碎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