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凝心中也明白这个道理,虽然她已经练熟了?两套剑法,知道躲闪自保,可她清楚,自己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在战场上活不过一炷香的时间?。
“听叔叔们的话。”萧云辞这一次也是同样?的态度。
他轻轻抚了?抚温凝的脑袋,“宁宁,你如今已是帮了?我大忙,在府上等我回?来,好吗?”
温凝眼眶一红,死死地捏紧了?拳头,点了?点头。
林翰看到他们二人这模样?,忽然觉得心中有些动容……
萧云辞以前是这么温柔的人吗?短短时间?里,他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
他这样?与温凝一起……倒是不错。
可鞑靼却刚好在此?时作祟!林翰咬牙,又忍不住在心中求佛,求佛祖保佑,这次的战场,大家都能?逢凶化吉。
求佛祖保佑北明能?迎来真?正的太平盛世?。
第二日?,京城四处传言,前一夜,宫中有十几位官员主动请缨前往战场,驱除外敌,后来情愿之人越来越多,最后竟有四十多位官员请缨。
皇帝大怒,只挑了?其中几位去顺城,剩下的官员,用他的话说,“既然有上战场的愿望,便留下来镇守好京城。”
萧云辞像是早就料到会如此?,并不意外,只兀自安排好其他事务。
当日?,过了?午后,队伍整装待发,萧云辞坐在马上,一身麒麟银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他面?容本是精致帅气?至极,披上盔甲后,却有了?另一种风采,那一双棕黑的眼眸扫过身后跟着的大军,如鹰隼般犀利,让人忍不住臣服。
皇帝御驾亲自将太子一行送到了?京城外。
这一路上,城中的百姓尽数涌上街头,看到萧云辞的麒麟银甲,纷纷跪下,仿佛虔诚的为萧云辞祈求上苍,祈求这一战能?大败敌军。
反而是皇帝的御驾无人观望,被冷落在前,仿佛那是个摆设。
皇帝心中有些失落,可他也清楚,如今他还能?有什么不满?
萧云辞确实是位不可多得的太子,万般难题若不是有萧云辞在,北明恐怕早就……
到了?城门外,萧云辞下马,跪在皇帝御驾之前。
皇帝隔着帘子,高高在上的看着自己皇儿,按规矩说了?一些祝福之语。
萧云辞应了?,起身重新上马,临走前,却忽然回?眸,看了?一眼距离御驾有些远的地方,有一辆马车。
那是太子府的马车,马车车帘掀开,那姑娘双眸通红,正呆呆地看着他。
萧云辞心中一疼,可如今他却连安慰之语也没法与她说,他缓缓朝她颔首,然后勾起嘴角,朝她笑了?笑。
萧云辞平日?不少笑,可他总是笑得阴沉,像是有满肚子的计谋,令人怎么看都捉摸不透。
可如今他的笑容,却比这午后的阳光还要刺目。
随后,他便驱马前行,带着大军,往未知的区域行去,只留给温凝一个银色盔甲的背影。
一切都仿佛定格在此?时,温凝看着那背影死死地抓住帘子,心中仿佛被什么狠狠捅了?一刀。
耳边传来送行众臣的讨论声。
“太子此?行,恐怕是……唉。”
“是啊,第一次带兵出?征,而那鞑靼敢点明让太子去,便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对付太子……这哪里是战场,那是明晃晃的陷阱!鞑靼那边的命令,恐怕是……”
“战场可以输,萧云辞必须死。”
“皇上他也不顾及太子的性命吗?除了?太子,如今还有谁更适合继承皇位?”
“有什么办法,总比京城都被攻占了?好,这场仗迟早都要打?的。”
温凝看着萧云辞的背影,脑子里却恍然浮现出?爹爹寻常出?征时的场景。
爹爹的盔甲是金色的,在阳光下亮的惊人。
温凝回?回?都会来给爹爹送行,看着爹爹身穿一身盔甲,神采奕奕的骑马带兵远去,爹爹总是想着她,所以每次临走前,都会在人群中寻找她的身影,然后朝她咧嘴笑。
最后那一次,爹爹笑得极灿烂,他看着温凝,仿佛再说,“早点回?家丫头,等爹爹回?来。”
然后他再也没回?来。
这是温凝的噩梦,从幼时到如今,也是她一直的痛苦和?遗憾。
“起驾——回?宫——”
马车声重新想起,众人纷纷远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温凝都没有吩咐车夫启程回?府。
“殿下,回?去吗?”木槿看着温凝呆呆的模样?,担忧问?道。
温凝忽然动了?,她朝着身侧的木槿说话,说出?的话却仿佛不像是自己的声音,像是别人的,冷静的几乎没有感?情。
“太子府你与晴月先行代管,若是我回?不来……厢房的梳妆匣里还有金银细软,你收拾了?拿去卖掉,实在不行去找钱夫人帮忙,她看在我的面?儿上,应当会待你们不错。”
“啊?殿下!您要去哪!”木槿惊慌的声音仿佛遥远至极,温凝的脑子嗡嗡响,她手指颤抖,用最快的速度拆了?马车前拴着的棕红马儿。
然后她伸手抓起马车上的无忧剑,翻身上马。
还好,还好幼时爹爹教过她骑马。
“驾!”她直接用无忧剑的剑鞘轻轻敲了?敲马儿,马儿瞬间?惊起,朝着远方驰骋而去。
木槿面?色苍白,几乎丢了?魂儿,惊惧的看着温凝远去的背影,半晌回?不过神来。
周围还未离开的官员看到这一幕,也都目瞪口呆。
“刚刚离开的是谁?”
“太子妃!是太子妃!”
“这可怎么是好!”
温凝骑着马在树林间?穿梭,风吹过她的耳朵,呼呼的风声几乎吹进她冰凉的心窟窿里。
她手指冰凉,用最大的力气?捉着缰绳,去追那太子的行军队伍。
终于,远远地,她终于可以看到那一身银甲。
她提起一口气?,“驾——”
萧云辞浑身陡然僵住了?。
周围都是铠甲撞击脆响声和?马蹄声,可他却似乎听到了?温凝的声音。
“晏和?!”那声音更清晰。
“吁——”萧云辞止住马儿,调转马头回?身。
只见山林间?棕马狂奔,脚步如飞,温凝坐在马上,极标准的动作,她的发已经全散了?,披散在她身后,如同黑缎的瀑布。
她似乎在流泪,眼神中却透着执着。
萧云辞胸腔仿佛被狠狠撞了?,撞得他几乎无法承受。
可她驱使的马儿终究是跑得太疯,到了?萧云辞的跟前,却根本刹不住,萧云辞看着她,朝她伸出?手。
温凝瞬间?明白他的意思,不必多言,在靠近萧云辞的一瞬,她飞扑过去,直接被萧云辞一把捞进了?自己的怀里。
马儿“嘶鸣”一声,温凝却已经被萧云辞死死地拥入怀中。
那盔甲冰凉坚硬,温凝却觉得心中滚烫。
她已经泣不成声,“我与你同去,晏和?!”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温凝想要抓住他的衣襟,却发现他胸前都是盔甲,根本没有东西可抓,便只能?死死地搂住了?他的脖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当初说过,什么都会带着我,赈灾也好……打?仗也一样?,你不可以食言!”
“我不会拖后腿,我跟你同生共死,萧晏和?!”
萧云辞眼眸猛地一震,看着温凝的眼神,深得仿佛黑潭水,不见底。
“好,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