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工一个月的工资不过十几块,远不如坑人来得多。
像胡兵,他是一个工作都没有,街道办的人去他家好几次,动员他下乡。
他想着多赢点,快点买个临时工的工作干干,才能留在城里。
赵瑾却没那么贪心,还是坚持道,“兔子急了还会咬人,我们把王建设逼得太死,被反咬一口不值得。”
“大家伙都得了不少好处,没人会想进局子的。行了,你们慢慢吃,我和王建设说过,最近不来了。”赵瑾起身往外走,是他介绍王建设来的,所以分红他最多,很满意了。
赵瑾去国营饭店买了猪头肉,他找到成晓英家,“婶子,你在不在?”
成晓英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是小赵啊,你怎么来了?”
看到赵瑾递过来的猪头肉,成晓英瞬间笑出牙齿,猜道,“是不是为了相亲的事?”
“是这个事。”赵瑾今年二十九了,前几年因为穷,他又是个临时工,一般姑娘看不上他。后来转正了,但家里还是穷,最近一年多存了点钱,才好意思找媒人再介绍。
“婶子,我的事得拜托你了,都说你是十里八村最好的红娘,我要是结婚了,一定给你大红包。”
“客气了。”听到大红包,成晓英哈哈笑了起来,“你放心,婶子肯定给你好好把关。说来也巧,刚才你们大院的另一个人,也来拖我说媒。”
“好像叫……叫乔什么来着?”
“乔三顺?”赵瑾问。
“对,就是他。”成晓英道。
“他都七十多岁了,还想找老伴。”赵瑾不可思议道。
“不是给他自己找,是给他徒弟。”成晓英道,“说他徒弟单了半辈子,想给徒弟找个伴,二婚丧偶的都可以,只要还能生。我是真想不通,年轻的时候不找,四十几岁来找。不过他出手可大方了,第一次上门,就给我送了两斤肉呢。”
赵瑾对乔三顺师徒不熟,听成晓英说乔三顺大方,不由动了点心思。
回到大院后,赵瑾思索片刻,到后院时正好看到乔三顺在躺椅上休息,笑着问候道,“乔大爷,您睡觉呢?”
乔三顺睁开眼,打量了赵瑾一会儿,才认出是前院的邻居,“是啊,刚梦到吃大肘子。”结果就被叫醒,真是气人。
“刚才我去了成婶子家一趟,听成婶子说您想给高哥找对象,还真是缘分,我便过来打声招呼。您瞧瞧,你们都搬来那么久,我们都没怎么说话,我那有一壶酒,今晚要不要一块喝点?”赵瑾态度谦和,还一直笑着,心想乔三顺不会拒绝。
乔三顺却反问,“怎么巧了,你是有姐姐妹妹,还是你妈妈要改嫁?”
听到这个问题,赵瑾愣了下,脸上的笑容僵住片刻,“您说笑了,我妈妈过世了,家里也没有姐妹。只是觉得大家是邻居,又同一天找了成婶子,可以一块喝喝酒。”
喝酒是次要的,他想探探乔三顺和高适是什么样的人,能不能扣出一些钱来。
乔三顺活到七十八岁,见过不少人了。他虽然不知道赵瑾突然示好的目的,但直觉就觉得赵瑾在无事献殷勤。
“喝酒就不用了,你有酒,但我家没下酒菜,不好占你便宜。”乔三顺闭上眼睛,“既然你没有姐姐妹妹介绍,我要继续睡觉了。”
赵瑾吃了个闭门羹,在乔三顺闭眼后,瞬间变了脸色,转身回去了。
而坐在家门口的徐瑶,把这一幕都看到了。
在听到赵瑾和王建设的对话后,徐瑶对赵瑾的印象便不太好。
不管是哪个年代,赌鬼和酒鬼都是最挨不得的人。而且是赵瑾介绍王建设去赌钱,谁知道赵瑾有没有给王建设做局。
听到乔爷爷拒绝了赵瑾时,徐瑶默默地松了一口气。
看到妈妈在厨房里忙活,徐瑶觉得有必要也和妈妈说一声,跑过去说了听到的事。
“王建设好像输了很多钱呢,李芳还以为他搞相好,其实他是去赌钱了。”徐瑶小声道。
“真的啊?”徐美珍正在切肉丁,待会用来炒粉条,看女儿点头,啧啧道,“那我猜,王建设八成被人做局了,那个赵瑾平常很少见到人,没想到是个赌徒。”
“我还听说,赵瑾找人给他介绍对象。”徐瑶道,“我们住过来的这些日子,好像没看到他有家人来。”
徐美珍同样没看到,她很少见到赵瑾,对赵瑾没什么印象。
吃过晚饭后,她便和婆婆打听赵瑾的事。
姚虹说她也不太了解,“我就记得他说妈妈过世了,爸爸在乡下。他在钢铁厂干了很多年临时工,最近两年才转正搬过来的。”
“你怎么突然问起他?”
徐美珍转述了女儿的话,“王建设跟着赵瑾去赌钱,输了很多呢。”
话音刚落,西屋那传来打架的声音,徐美珍和婆婆同时看过去。
孟红英和王向东从房间跑出来,又进了他们爸妈的房间。
姚虹皱眉,“这又怎么了?”
徐美珍摇摇头,“不清楚。”
徐瑶趴在窗户上,隔着玻璃望着西屋的方向。
没过多久,一只鞋子从里面丢了出来,随后是缩着头的孟红英。
孟红英刚进屋,便被吓到了,她可不敢劝架,公公花了家里一百多块钱,这可是一笔巨款。婆婆说公公养相好了,她立马想到那天晚上看到偷偷摸摸出门的公公。
见丈夫出来,忙把丈夫拉到房间,“向东啊,我觉得爸是真的养相好了,前段时间我妈不是来看我么。我们在大院外说了会话,我看到咱爸悄摸摸地出门了。”
“你可别乱说!”王向东瞬间瞪眼。
“我怎么会乱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是那种乱说的人吗?”孟红英对天发誓道,“我要是有半句假话,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你可得劝劝咱爸,搞破鞋被人发现,可是要丢工作的。而且一百二十块钱诶,他对咱们家里人可没那么舍得,怎么对外面女人就舍得了?”
“现在二弟去了张家,相对于半个上门女婿,向红又出嫁了,家里的财产以后都是我们的。爸用了那么多,你就不心疼吗?”
在孟红英看来,公公婆婆虽然没让她管家,但丈夫是长子,小叔子等于是别家的人,那些钱最后都是他们的。
她可是非常心疼。
王向东之前没往那方面想,现在听妻子这么一说,想到一百二十块,心痛到胸闷。
“不行,我得过去问问爸,到底养了谁当相好。”王向东起身去了隔壁,等他进屋时,满地狼藉,他妈妈坐在地上,头发全散了。
王建设刚和李芳打了一架,现在两个人都坐在地上,王建设看着又丑又彪悍的妻子,越发厌恶,“李芳,你再这样无理取闹下去,我就和你离婚!”
“王建设,你现在有本事了啊!”李芳的嗓子哑了,但不影响他骂人,“为了外边的女人,你竟然要和我离婚?”
“你告诉我是谁,我去撕烂她的脸!”
王向东也皱眉道,“爸,您都和我妈结婚三十几年了,现在说离婚,不怕别人笑话吗?”
“长辈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份?”王建设骂了一句滚,让王向东出去。
王向东的脾气被骂上来了,但他不敢太大声,“爸,您就此打住吧,别再和那个女人来往了。咱们家好不容易有点钱,您想干嘛呢?”
转头去看他妈,“您把钱给我保管,免得又被我爸拿去。”
钱是李芳的命根子,她谁也不肯给,“不行,我自己的钱,得我藏着。”
“什么叫你的钱?”王建设不满意了,“我才是一家之主,钱应该都归我管!”
“你把剩下的钱都给我,快点!”
“我不给,你有本事打死我,但是想从我这里拿到一分钱,都不可能!”李芳扶着椅子站起来,见丈夫不动,她抱着铁盒子收拾东西,“我告诉你王建设,你一天不和那个女人断了,我就不会罢休。”
收拾了几件衣服,李芳打算去女儿家住几天。
徐瑶看到李芳出来,王建设很快追上李芳,或许是忌惮大院里还有其他人,两个人没再吵架,王建设瞪着李芳一会儿,还是让李芳走了。
王建设转身回了家,看到屋里乱成一片,心烦意乱地关了门,躺着准备睡觉。
不过他输了钱,又和妻子大吵一架,根本睡不着。
翻来覆去到八点钟,王建设带上手电又出门了。
他是想看看胡兵几人有没有在赌钱,但到了地方,并没有看到人,只能深吸一口气回家。
到大院时,看着林婉的房间,心里痒痒的,想找她说两句话,但这大半夜的,他不敢去敲门。
转头看到赵瑾的房间暗着,又憋着气回去。
这一晚上,王建设几乎没睡,他去上班时,人都是迷糊的。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立马躺下睡觉,连午饭都没吃。
车间的人看到后,都和王向东调侃,问王建设是不是夜里当猫头鹰去了。
王向东刚和爸爸吵过架,听到这些人的话之后,脸色不太好看,自己带着饭盒去食堂。
看到是郝佳玉打菜,王向东怕郝佳玉多问,把饭票递给边上的人,让别人帮他打菜。
郝佳玉看到王向东来了又走,休息吃饭时,便和徐美珍说了,“真是奇了怪了,他像是怕看到我一样,心虚得很。”
“八成是怕你问吵架的事。”徐美珍道。
“我可没那么白目,直接问这种问题,不是傻么。再说了,咱们不都听到一些。”郝佳玉笑了起来,“真是没想到,王建设都一把年纪了,还和人搞破鞋。”
“也不一定是搞破鞋。”徐美珍把知道的和郝佳玉说了,“你家曾学军和赵瑾是一个车间的吧?”
“是啊,他们有时候还会一起吃饭。”郝佳玉真没想到赵瑾会赌钱,“我的天爷,回家我得和曾学军好好说说,他要是敢和赵瑾去赌钱,我一定打断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