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迟顿时清醒了。
何沣放下弹弓,掂了掂手里的石头,“连夜新做的弹弓,陪我试试。”
“怎么试?”
“还能怎么试?”何沣又抬起手,闭上一只眼,拉长了皮筋,“十个,你能躲过三个算你赢,带你下山。”
“带上我妹妹,可以吗?”
何沣轻笑,“你先赢我再说。”
谢迟心里是又喜又忧,十个躲三个,不算太难,可瞧这家伙自信满满的那个样,她心里又没谱了。
正想着,何沣提醒她:“要开始了,逃吧。”
谢迟没有动,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手。他打得再准,如果自己反应够快的话,也是可以躲过去的。
何沣松了手,石头飞了出来,谢迟刚要闪,嘭——落在自己的左肩上。
他居然会预判!
何沣笑了笑,又抬起手,“让你逃你不逃,我要用力了。”
谢迟转头就跑,变换方向走位,那石头却像安了追踪器一般,一次次打在她身上。
谢迟跑累了,气的坐在地上,不想配合他玩这无聊的游戏。
何沣弯腰随手捡了个小石子,朝她走近些,“起来,还有三次。”
“不来了!”谢迟扭过脸去不想看到他,“疼死了。”
“疼什么?打的都是肉多的地方。”
谢迟赖着不动弹。
“你怎么这么喜欢坐地上?”
“关你什么事。”
“起来。”
谢迟不答应。
“起来!”
何沣见她不搭理自己,用弹弓打向她的胸。
谢迟捂住胸口,恼羞成怒,“你……你混蛋。”
“混蛋?”何沣坏坏地笑了起来,“混蛋算什么,我可是土匪,比混蛋坏百倍。”
“赶紧起来。”他又举起弹弓,对着她的右胸,“再不起来我打另一个了。”
谢迟抓了个石头朝他砸过去,何沣闪了下身,轻松躲开了,“我说过,给你十个手都打不到我。”
“那可不一定。”她来了兴趣,“试试?”
何沣把弹弓扔给她,一脸不屑,“你能打到我一下就算你赢。”
“赢了有什么好处?”
“放心,你赢不了。”
“……”
如他所料,谢迟一下都没打中,何沣也没为难她,带她去打鸟。
何沣打一个,她去捡一个。
……
“三哥。”
“三哥。”
青羊子气喘吁吁朝他两跑来。
“可让我好找。”青羊子一头汗,手撑着膝盖弯腰大喘着气,“大早上的。”
“什么事?”
“远哥来了。”
“嗯?人呢?”
“院里等着呢。”
何沣叫了声谢迟,“回去吧。”
谢迟握着小石头,跟在他身后,乘何沣不注意,她抬起手用力地朝他砸过去,石头落在他的屁股上,嘣的弹开,“中了!”
何沣转身看向她,并没有生气,“还学会偷袭了。”
谢迟白了他一眼,嚣张地从他身边扬着下巴走过去,“胜之不武,我不跟你计较。”
…
来找何沣的朋友叫裴兰远,是个镇上裴家的二公子,与何沣关系十分要好。
裴兰远正在何沣的院里等着,闲来无事逗着鸟玩。他穿着白色长衫,还带了顶帽子,气质儒雅,俨然一副有文化的富家公子样。
何沣老远便开嗓子,“老裴——”
裴兰远起身,见何沣大步走来,后头还跟了个女娃娃。
“呦,这谁啊?”
“江南的丫头,水灵不?”
“行啊三疯,有女人了都不告诉我。”
“有你娘的女人。”何沣坐到大石凳上,瞧着后头慢悠悠走来的谢迟,“抢来给大哥当老婆的,被我要来了。”
“三疯,你还是人吗?哥哥的女人都抢。”
何沣接过青羊子递来的茶壶,“一没成亲二没上床三没感情,大老爷们看上就要,也当是你,娘们一样。”
裴兰远朝谢迟招了招手,“过来坐呀。”
何沣看着她笑,“还过来不伺候爷喝茶。”
谢迟理都不理他,径直回屋去了。
裴兰远瞧着她这背影,“有脾气啊。”
“太听话没意思,我就喜欢驯有脾气的。”何沣喝了口茶,“走吧,喝酒去。”
“喝什么酒,跟我下山一趟。”
“什么事?”
“矿里的事,边走边说。”
“直接差人过来不就行了,还亲自跑一趟。”
“这不是想你了,早点来见到你。”
“别恶心我,滚。”
“好了好了。”裴兰远拽着他的胳膊就要走,“走吧。”
何沣甩开他,“别拉扯,会走。”
两人刚到院外,何沣突然停下,折回去,“等我会。”
“又干嘛去?”
何沣推开谢迟的门,她正在换衣服,拿着枕头就朝他砸过去,“会不会敲门。”
“不会。”何沣把枕头扔还给她,“我出去一趟,你在这待着,有事找青羊子,别乱跑,寨里坏人多哦。”
“我能跟你一起去吗?我不跑,陪着你,给你解闷。”她的眼神突然柔和许多,带着几分楚楚可怜,“我一个人在这害怕。”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得什么主意,老实待着。”
“那可不可以接我九妹过来?求求你了。”
“少废话。”何沣重重地关上门,“等我回来。”
谢迟站了起来,又将枕头甩出去,“畜生!”
何沣返回来,“骂我。”
他捡起枕头,使劲砸向她,“等会让青羊子去接。”
“说话算话。”
何沣哼笑一声,走了。
……
何沣不在,谢迟日子过得轻松许多。
青羊子去了雷寨一趟,却没把谢迎带上来,谢迟隐约觉得谢迎出了什么事,追着青羊子问,可他支支吾吾的,还故意躲着她。
青羊子喜欢赌钱,时常与几个弟兄玩到很晚才回来,谢迟找不到人,终日无事,大多时间都在睡觉,躺累了就到院子里转转。
那日,谢迟正在院子里喂鸟,一个披着红袍的女子高调地进了院子,老远就听到她的呼唤声,清脆悦耳,“三哥哥,三哥哥。”
这声三哥哥,想必叫的就是何沣了。
宋青桃刚迈进院子就看到谢迟的背影,待她转过身来,看清了脸,宋青桃顿时变了个脸色,“你是谁?”
谢迟突然不知道怎么回答了,自己算什么人呢?她也说不上来。
一旁打扫院子的妇人多了句嘴,“她是少当家的从大少爷那要来的丫鬟。”
宋青桃突然嗤笑一声,“哦,是你啊,听说三哥哥找了个活靶子,原来是个女的。”宋青桃上下打量她番,“叫什么名字?”
“她叫阿吱。”妇人说。
“我问你了吗?”宋青桃凶神恶煞地抽出别在腰后的长鞭,冲她脚边就是一下,“多嘴。”
妇人吓得跪在地上。
“三哥哥去哪了?”
“跟着裴二公子下山了。”
“什么时候走的?”
“前天上午。”
宋青桃收回鞭子,朝谢迟走近些,打量她的脸,“阿吱是吧。”
“嗯。”谢迟觉得不太妙。
“既然是个活靶子,借我玩两天三哥哥应该不会介意吧。”
妇人不敢说话,低着头淌了满面汗。
何沣不在,青羊子也不知道哪里去了。
来者不善,瞧瞧她这溢出来的醋味和对自己的敌意,八成是对何沣有着爱慕之情。
今日之难,怕是逃不过去了。
谢迟被宋青桃带去了青寨。
宋青桃是青寨大当家宋蟒的独女,宋蛟是她亲二叔。宋青桃嚣张跋扈,一般人都不敢得罪她。何沣折腾谢迟,无非是带着点玩闹,他准头好,从未伤及谢迟分毫,可是宋青桃就不一样了。
谢迟是被绑着双手,一路牵过去的,就因为跑的慢,被马拽着摔了一跤,宋青桃一鞭子抽在她的手上。
顿时一道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