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桃哭了一整夜, 醒来时两个眼睛都肿了。
下楼时头重脚轻,整个人都在晃。
这幅样子,着实把大家吓得不轻。
以桃只能谎称自己是昨夜看小说哭的。
吃早饭的时候, 以桃隐约听到佣人在八卦。
-大半夜的季福就匆匆忙忙来把四爷接走了。
-怎么这么突然?出什么事儿了?
-不知道。四爷的事儿谁又能知道呢?
没一会儿老夫人就和老爷下了楼。
看表情, 大概也都知道四爷半夜一声不吭就走了,管家看着佣人摆好餐具,试探着问老爷,“要不,我派人过去请四爷?”
“不用。”老爷子黑着脸拿起汤匙,指挥大家,“都坐下吃饭。”
以桃低着头,默默叉子碟子里的荷包蛋,心不在焉地吃完了早饭。
吃了饭, 就陪梁露华去花园散步。
“怎么了,一早上无精打采的。”
“没,我就是……昨夜熬夜看小说看的。”以桃挽着她的胳膊, 贴心为她紧了紧肩上的披风。
她自己也穿的很暖和。
还是冷, “妈妈, 你病刚好,外面凉,还是早点回去吧?”
梁露华看了看她, “不开心?”
“没,开心的……”以桃摇头,再往前走就到竹林那边了,她就是不想过去, “好冷呀, 回去吧回去吧。”
自己也不管妈妈了, 扭头就往回走着。
走了几步,又撞见了迎面走来的几个佣人。
看着像从三太那边过来,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不知是要去哪。
以桃看到走在中间的英蝉,她突然想起,还有新年礼物要送给她,以桃弯弯唇角,朝她招了招手——
“英蝉——”
其它人纷纷驻足,喊她小姐。
“以桃小姐。”英蝉也只客气地问候一句,问完就走了。
梁露华从后面走过来的时候,就看到桃子一个人,站在那里,低着头默默地擦着眼泪。
“刚还说开心呢,怎么,又哭上了?”
梁露华摇了摇头,过去给她擦眼泪。
她向后看了眼英蝉的背影,心下了然。
以桃哭着说道:“妈妈,我不想呆在这儿了,我……我想回家……我想外婆。”
可把梁露华心疼坏了。
“是妈妈不好,妈妈委屈了你。”
两个人回到房间,梁露华又叫张妈给桃子做了点小糕点。
虽然小时候亏欠她太多,没有陪伴她的童年,但梁露华依稀记得,每每桃子心情不好,吃了外婆亲手做的小糕点就好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
半夜,梁露华端着糕点来房间看她,以桃正趴在桌子上看书,虽然眼睛还是红红的,像兔子一样,但这会儿已经不哭了,看着也好多了。
“妈妈……”
梁露华道:“我找三太要了些她常喝的营养液,一会儿英蝉会送来,听说睡前喝它能安神。”
以桃目光闪了闪,“谢谢妈妈。”
梁露华走后,没一会儿,英蝉就来了。
以桃赶紧爬起来给她开门。
英蝉规规矩矩站在门外,手里端着托盘,上面是一排小蓝瓶的营养口服液,共五支。
“以桃小姐,这是三太让我送来的。”
以桃哦了声,刚要伸手接,英蝉忙撇了一下,“这不合适,还是我来吧。”
以桃心里难受,只能强忍着,侧过身,“那就随便放就好了,谢谢三……”
话没说完,只听“啪”的一声,英蝉闪了进来,后背门一关,她像是解放了似的,惊呼一声——
“哎呦,可累死我了!”
以桃:“英蝉?”
“怎么?”英蝉把托盘放下,四处打量她的房间,也不把自己当外人,脸上还笑嘻嘻的,“在外面有人看着,我得装着点,这门都关上了,我还用跟你装啊?嗯?”
以桃激动的快哭了,冲过去抱着英蝉,“太好了,太好了,我还以为连你也不要我了……”
英蝉大大咧咧,自然也没听出她那个“也”字,两个人倒在床上,软绵绵地床垫还弹了弹。
“我不能呆太久。”英蝉拉着她的手,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药包,捏了捏,塞到以桃手里,“听说你失眠啊?是不是认床,住不习惯?这叫九芝丸,是我用家乡的土方子做的,我刚来北城的时候,也睡不好,吃这个就好了。”
“偷偷告诉你,三太那些独家配置的营养液一点用都没有,她每天都喝,还不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以桃眼眶微热,收好九芝丸,她说你等等。
然后翻身下了床。
以桃从行李箱里拿出了准备送给英蝉的新年礼物——她的那串红玛瑙手链。
“是旧的,你别嫌弃,但却是我最宝贝的东西,我的幸运手链,送给你。”
“英蝉,新年快乐。”
“哇~”英蝉好喜欢,爱不释手地戴在了手上,后来又实在忍不住,扑过去给了以桃一个大么么。
以桃这段时间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
直到英蝉走了以后,以桃看着手心里的小药丸,嘴角依旧挂着甜甜的笑。
她来这园子里蹉跎了这么久的光阴,也并不是一无所获。
最起码,她还收获了一个好朋友。
这一夜睡的出奇的好,好像什么事都忙了,什么烦恼都抛到了脑后。
要不是楼下忽然传来的那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以桃当真能好眠到天亮。
可惜她被这尖叫声惊醒了。
隐约又听到楼下嘈嘈杂杂的声响。
以桃穿好衣服,正准备出去看个究竟。
岂料刚一推开房门,就被特意赶来的张妈按了回去。
“出事了出事了!”张妈慌张道:“四爷落在房里的贵重物品不见了!”
“季福派人过来找,找了一个钟头,愣是没找到,老夫人怀疑是被哪个财迷心窍的小丫头偷了,这会儿紧急召集了各房所有的佣人,正在大厅搜身呢!”
以桃看了看表,此刻是夜里两点。
“什么贵重物品?”
张妈摇了摇头,“但据说,是……是先夫人的东西。”
“先夫人?!”
张妈谨慎地点了下头。
以桃忽然明白了,先夫人,就是四叔的生母。
所以到底是什么贵重物品,如此兴师动众?
三点时,张妈再次进来,并嘱咐她不管楼下发生什么,千万不要出去。
“找到了吗?”以桃紧张地看着她。
张妈沉重地点了点头。
“在……在英蝉身上找到的……”
“什么?!”以桃说不可能,她不信,绝不相信!
说着就要往楼下跑。
“给我回来!”这时梁露华突然出现,厉声拦住了她。
两个人在楼梯拐角处对峙着,印象里,这是梁露华第一次用如此严厉的语气对她说话。
“妈妈……”
梁露华看了眼张妈,示意张妈把桃子拽回房间。
她拉住以桃的手,几乎是恳求的语气,“听话,回去吧,算是妈妈求你了。”
“这趟浑水,不是咱们能蹚的啊……”
-
夜里三点。
一楼大厅灯火通明。
英蝉哭着跪在地上,嘴角流着血,身上的衣服碎成一条一条,她泪流满面地求着老夫人,“不是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老夫人、二太、三太依次坐在前面。
此刻葛美心嘴唇发白,紧张得脸上毫无血色。
“不是你偷的。那四爷的东西怎么会在你身上?”管家站在老夫人身侧,一脸严肃地替她发问。
而且还有其他佣人亲口指证,确实亲眼看到英蝉进过四爷的房间。
管家厉喝:“说!谁给你的胆子,敢进四爷房间!你进去干什么了!”
“我……”英蝉边哭边说,断断续续,“我当时……看四爷房间的门开着……只是好奇里面长什么样子……想……想回去吹吹牛……于是大脑一热,就,就进去看了一眼……我没走进去……真的就只在门口看了一眼……”
“我没偷…… 我真的没偷……”
“人赃并获,你还敢狡辩?”管家回到老夫人这儿,请示道,“老夫人,您看,要怎么处置?”
老夫人沉思些许。
“通知老四了吗?”
话音刚落,身旁的三太就吓得一哆嗦。
英蝉也是,惶遽地睁大眼睛,瑟瑟发抖地爬到三太脚边,声嘶力竭底乞求她,
“三太,您救我,您救我……我不要被、被四爷带走……”
谁都知道,去了四爷那里绝不会有好下场,不死也会扒层皮,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好好地回来。
三太愤怒起身,一巴掌甩了过去,她喝道:“你自己做的事,扯我做什么!”
说完还不耐烦地踢了她一脚,“滚开!”
老夫人让她安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