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1 / 2)

病不娇,败不馁 姒良 7962 字 8个月前

由监狱的大铁门起, 左右各延伸而出一道高立灰墙,墙顶是碎玻璃和卷状的高压电网,彻底将内外隔绝起来了。

门口有站岗的警卫。

林奢译稍走近了些, 他向警卫示意后,便在一旁的长桌上填写了登记表。进到监狱内,他根据标牌的提示, 找到了办公楼。在一楼大厅里,正站着一位身材高挑的女性狱警。她长发高扎, 一身扣腰警服,显得精明而干练。

注意到有人过来, 她掩住手中的电话, 熟练地指路, 道:“探监要往左走。”

林奢译解释:“你好, 我来找阎警官。”

女狱警问:“找她做什么?”

林奢译:“之前和她电话联系过, 约好了今天见面。”他想了想, 补充道,“我叫林奢译, 我妈是在此收监的祝沁澜。”

祝沁澜。

听到这个名字, 女狱警立刻想起了什么。

她再看向林奢译的视线,不由多了几分警觉和打量。

这种眼神,林奢译很熟悉,他从小到大,屡屡收到周围人投来的目光,都是这种充满异样和警惕,乃至于是厌恶的眼神。

但他后来离开了H市, 把所有的过往都抛下了,重新开始了新的生活。在S市呆得久, 他竟也会对这种眼神不习惯起来。

林奢译忍耐地,任由女狱警打量过。

女狱警自觉无事,神色这才是缓和了几分。

她微笑了笑,道:“我就是阎警官,阎燕。”她电话另一端传来了男人不满的声音,阎燕不多言,直接挂断了。她在前方引路,继续对林奢译说道,“来我办公室详细谈吧。”

说是细谈,但实际也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阎燕将一份医学鉴定报告放在了林奢译的面前:“鉴于祝沁澜近期的恶意攻击性,和自我伤害,很遗憾地通知您,她需要强制转送精神病院,接受治疗。”

林奢译手放在报告上。

厚达几十页的鉴定报告,他只翻看了为首一页的测查结果,便合上了。他没有任何过激或者不可置信的反应,尤像是早已知晓结局了般,他点头说:“好。”还配合地问:“有什么我可以做的吗?”

阎燕小心地观察着他的神色。

林奢译额发剪得短,露出着一双清秀的眉眼。他看起来气色不错,说话时,也一直在认真地注视她,有礼貌,唇角带着若有似乎的温润笑意。

他和祝沁澜长得不太像。

母子俩倒是如出一致的白,冷白皮薄。

细瞧之中,他们的脖颈、手腕处都隐隐在透出青紫的脉络纹。

阎燕把入院通知书抽了出来,示意他:“这里,需要监护人的签字。”

林奢译顿了顿。

阎燕眉心一皱。

林奢译有些无奈地笑:“能不能借我支笔?”

通知书上,不仅要签名字,还需要犯人的监护人照抄一段话,表明对以上事项均已知晓,并且同意。

阎燕的视线扫过林奢译签字的手。

他人生得瘦,手也骨节分明,只在指关节处有一抹轻微的粉色。他写字很慢,但工整又漂亮。写完后,他把纸张翻转,礼貌地以正面递了回来。

没问题。

阎燕心想着。

竟然会没有问题……?

无外乎她多心,实在是祝沁澜太过危险了。

她性情不定,极疯,也极聪明。

她多次残忍的自虐,浑身上下都是抓出来的新旧伤,但她仿佛不知疼,只是在尖锐高亢的疯笑。但她也能一次次地躲避监控的死角,在多次心理测验中成功地骗过医生。她很擅长诱引和暗示,同寝室的狱友,便就一位具有多年看押经验的同事,也被她逼得险些崩溃,被送去做了心理疏导和治疗。

从资料册里找到林奢译的电话时。

阎燕几乎难以想象,作为祝沁澜的孩子,对方会是副什么模样。

脾性暴躁、难以沟通,亦或者是性格阴沉、孤僻、不善言辞?总归不会是林奢译的模样,他不但看上去没有任何问题,比一般的正常人,性情还要更柔和几分。

阎燕无声地叹了口气。

林奢译觉察出她情绪不对,他的神情配合地也显出了几分痛苦:“很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不麻烦,本职所在。”阎燕不由地安慰他,话到嘴边,她说了出来,“父母的事,其实和你无关,你也是受害者。”

手机铃声再次响了起来,她按掉,继续又响,屏幕上跳动着“袁斌”的名字。

林奢译体贴地说:“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告辞吧。”

他方才看过了通知书上的收费事宜,起身时,主动地又问:“是不是还需要缴款?”

“对对。”阎燕匆忙地把手机调成静音,扣在桌面上。

她从撕下通知书的第二联,递给林奢译,几乎是有些歉意了,“不好意思。拿着这个去一楼出纳室缴款就行。”

林奢译下楼的动作很慢。

在缴费窗口,他从掏银行卡的动作更慢。

他没觉得来监狱,给自家母亲办理精神病入院治疗的手续,有什么问题。但他刷完卡,看着银行卡上所剩无几的余额,他感觉心情很沉重。

大概就是幼儿园的工作包吃包住,他也省吃俭用,终于攒下一笔钱来能给施妤买件好点的礼物,结果一朝竹篮打水,一场空。

阎燕送走了林奢译。

她将办公室的门关上,忍着怒气,把电话回拨了过去。

一秒被接起。

袁斌也知道触了自家老婆的霉头,他不敢应声,只把电话递给孩子,哄着说:“快跟你妈讲,我们现在就在监狱门口,让她来接我们。”

“你刚说要给我的惊喜,就是这个?”阎燕被吵得有点头痛,“你怎么来了?”

袁斌理直气壮地:“我怎么不能来!你元旦也不着家!还不允许我想你,我千里迢迢地带着孩子来看你吗!”

阎燕不为所动:“我说过,元旦要上班。”

袁斌一颗火热的心霎时凉了一半:“阎警官,你无情,你冷漠。”

阎燕说:“是你无理取闹。”

袁斌:“我不管我不管,反正我和孩子都到监狱门口了,你不来接我们,今晚我们就睡这儿。”

挂断电话,袁斌也没着急让出租车司机走。

他心知阎燕只说嘴上说说,她会心软来接他和孩子的。

果然等没多久,不远处渐渐走过来一个高挑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