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周后,贺图南拿到设计院送来的施工图,招标也结束,他第一次正式约了展颜,电话打过来时,她已经有段时间没再见他,以至于以为,根本就没见过他。
那一夜,没存在过。
贺图南直接开车到设计院找她,接她下班,展颜加了会儿班,忙的要死,知道他等着了,下意识翻包,到洗手间梳了梳头,又擦点口红。
她上次见到他跟贺以诚,那个场景,时常回想,那种不期而遇的感觉很美妙,他们父子在一起,还是一家人,这样就很好。
她一会儿想,就这么过去吧,一会儿又非常想要他,像大坝开了个口子,就再也堵不上。春天这季节恼人,她觉得自己成了发情的母猫,老想这个事,夜里辗转,想的战栗,她不知道他想不想,反正自己难受。
孙晚秋说,从没有就不容易想,有了就这样,她建议展颜买个小玩具,她不好意思,都不晓得怎么用,用了有什么意思?这玩意儿没温度,没知觉,她要活生生的男人,可不是玩具。
跟他真见着了,展颜倒平静下来,她总是有点哀伤的感觉,看到他那张脸。
贺图南习惯穿衬衫,不外乎黑白两色,这个世界是没有那么多黑白分明的事,可人能穿的分明。她目光下移,想到那天的情形。
她没跟他说什么,可他也没跟她说什么。
“饿吗?想吃点什么?”
展颜说:“想吃清炒虾仁,去超市吧。”
贺图南说好,“我这段时间忙得厉害,没联系你,头好了吗?”
“什么?”
“上回你不是磕着头了吗?”
这都多久的事了。
两人到超市买了许多东西,这也买,那也买,展颜觉得什么都有用,主要是他房子里空荡荡的,又不穷,干嘛过得比乡下人锅底儿还干净?买了一堆回家,开始捯饬晚饭,等吃完,都九点多了。
九点多正好,贺图南把她弄进浴室,一起洗,搓得她脸像喝醉了,他把她浑身上下连脚趾缝都给洗了,贺图南洗的太专心,有段时间,他总想给她洗澡,看看她到底什么样的,又不能,光是听那个水声,都觉得被煎。现在好了,他想怎么给她洗,就怎么洗,洗完了,自然而然地弄,展颜手撑玻璃上滑下去,觉得自己又快死了。
后来,到床上贺图南开始说些令人脸红耳热的话,他真是越来越坏,都不晓得哪来的那些话,展颜一会儿捂他的嘴,一会儿又觉得刺激得很,有点助兴的意思。
一夜没消停,两人又回到十八九岁似的,闹个没完,精力无穷。贺图南天天脚不沾地地忙,只有这种时候,最痛快,最高兴,他抱着她,一遍遍弄,那种感觉太好了,他觉得,她又是他的了,一个人的。
除了这种时候,要跟人打交道,说不完的话,搞不完的应酬,算计这,算计那,他从十八岁那年开始就这么过日子,生命这一遭要是没有个女人,那可就更轻更贱了。
他就是这么没出息,爱女人,爱的要死。浅薄就浅薄了,管他妈的。
“我跟爸谈了谈,他不再是从前那个态度了。”贺图南的手,在毯子下,像只缓缓游动的鱼,出没水草间。
展颜抱着另只手,玩弄起他的手指头,他手指很长,又大,翻过来在灯光下不太能分得清哪个是簸箕,哪个是斗。
她听得心不在焉,一晌贪欢就好了,想太多,受罪。
“如果房子卖不出去怎么办?”展颜忧心忡忡更现实的事情,她扬起脸,看他一眼,这话孙晚秋也问过,她跟着他这么个逆风而上的老板,心眼儿也都用尽了。
贺图南说:“卖得掉,市政府公安局以后都搬这附近,这位置好的很。”
“可现在很多房子都在降价促销,大家观望不买,你卖不出去怎么回笼资金?”
好像他白回答了,贺图南笑笑:“有钱人还是很多的,买房只是个投资,那些煤老板,一出手是按栋的,组团跑北京买也不在话下,北区的房子,还有商铺,就是要卖给那些有钱都不知道花了好的人。”
“怎么他们那么有钱?”
“这个就复杂了,天时地利,正巧赶上一个风口,胆子大点儿,钱就来了。”
“你胆子大吗?”展颜问完,自己先说了,“我觉得,你胆子就很大,一直都大。”
当年他一转手八千八卖人游戏的事儿,她记得呢。
那只鱼,突然啜了最软的肉,展颜脚背绷直,攥了攥毯子,贺图南喜欢看她这么个表情,低声调笑:
“我胆子是大,要不然怎么能到到想要的?”
展颜呼吸颤了颤,注视着他:“无论什么时候,你都不要做违法的事。我们那儿也有小煤矿,有杀人骗钱的,为了钱什么恶都能做。这几年,孙晚秋经常带着人讨薪,要到了钱,还得感恩戴德说一箩筐好话,可干活拿钱不是天经地义的吗?你不要做那种为了钱,什么都敢的人,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贺图南亲昵地摩挲下她的脸颊:“有你在,我不会是那种人的。”
“什么叫有我在,你不是?”
“你要是不在我身边,我能做出什么事儿,难说。”
展颜仔细打量他那神情,像在判断真伪。
“看不清吗?看,使劲看,看个够。”他把她抱起,趴伏在自己胸口,两手将展颜脸一定,四目纠缠了会儿,又开始接吻。
“过来跟我一起住吧……”贺图南鼻音沉沉说,展颜摇了摇头,“不。”
“咱们还像以前那样,住一块儿,不好吗?”他的吐息,还在面孔上游走不定,热热的,痒痒的,展颜还是摇头,“不好。”
“哪里不好?”
“我不想跟你住一块儿,现在这样就够了。”
贺图南眼睛霎时雪亮,盯着她:“现在这样?你给我解释解释,这样是哪样?”
展颜别开脸:“你知道,又何必问。”
“我不知道。”
“我们现在这样还不够吗?你想要我,我给你了,我想要你,你也给我了,我不想跟人恋爱不想跟人黏黏糊糊,最后什么都不剩,不要说剩回忆,回忆是人的一点自我安慰而已。这个问题,其实我们早说过,孙晚秋跟我失去联系的那段时间,我们说过这个,如果真的没了联络,记着对方的好就行了。我都打算一个人过了,可你突然回来,我也不知道你哪天会走,也许永远都不会再出现,我不想再过一遍那种日子,一点都不想。”
她觉得自己够坦诚了,没有保留,这么想,就这么说,她越大,活的越像故乡的一草一木,一片庄稼。
贺图南凝视她良久,最终,他说出的话,让她很震惊。
“好,你想这样,那就这样,我说过我什么都能给你做,你想只跟我保持这种□□关系,我答应。”他觉得自己也疯了,两个人,说恋人不是恋人,说兄妹不是兄妹,爱不爱的,不要定义了。
只要在一起,他本能地去娇纵她,她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以前年纪小,她需要吃需要喝需要念书,现在大家大了,她需要性,他能给出的都会给出去。
贺图南把人松开,光脚下床,找出张外币储蓄卡,塞她包里。
“你干嘛?”
“这是我在花旗银行开的一张卡,放你这里。”
“为什么放我这儿?”
“给你的。”
他有些海外资产,连贺以诚都不知道。
“里面是钱吗?”
贺图南忽而一笑,心情好像一点都没受影响:
“你保管着吧。”
“我不要,我不要你的钱。”展颜忽然明白过来什么,非常不悦,“你是觉得跟我睡觉需要付钱吗?”
贺图南说:“想太多了,别动不动生气,现在不只是□□关系吗?那就该享受纯粹的快乐,生什么气呢?这张卡,你拿着,就当替我保管吧,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以前,两个人在一起也是展颜管账,他喜欢这种交付出去的感觉。
“你不会是做什么坏事了吧?”展颜又猛得开窍,觉得先前想的不对。
贺图南狡黠“啊“了声,道:“这都被你发现了,聪明,怎么办,咱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他往她身上一躺,好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