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他咬住了她的嘴唇,他却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鸣,展颜觉得疼,又觉得热,他这个吻要的太急太狠,她便张了嘴,任由他把唇舌卷起都吞了去,身体被他拱着,往床沿去,即将要悬空的预感让她本能地伸出胳膊,想要找支撑点。
手碰到相框,啪啦一声,跌碎了。
贺图南松开她,展颜挣扎要下去,一边说:“对不起。”
他把她按住了,额头满是汗,身上也是,整个人像刚从河里捞出来一样,胸口那衣服都洇开了。
“别动,小心扎着。”他眼睛也湿漉漉的了,望向地面,所有人都支离破碎。
屋里变得安静,他看好久,下了床,把玻璃渣清扫了,相片捡起来,放进抽屉。
展颜要弄,他挡住她不要帮忙。
人醒了几分,贺图南丢开扫帚重重往床边一坐,垂着头,还在淌汗。展颜无声把扫帚放好,她也醒了,身体开始冷却,他抬起头,呼吸还是有些沉,那双眼,幽幽看着她。
“能帮我拿件衣服吗?”
展颜头发刚才滚乱了,她往后抿抿,走到衣柜前平复下呼吸问他要穿哪件。
“随便。”
他还蛮爱整洁的,里头的东西放得整整齐齐,展颜想找睡衣,贺图南压根没睡衣,他这几年习惯裸睡,什么束缚都没有,如果不是发烧,他光着身子也是可以的。
她只能捞出件薄毛衣,递给他,贺图南并不避开她,胡乱脱了,露出精壮的上身来,展颜避开脸,他套上毛衣,见她低着眼,笑了声,却没说什么。
“水都凉了,你还没吃药。”展颜出去给换了热水,药递他手上,说,“你喝酒了吗?”
两人都不去提刚才的意乱情迷,当是偶然。
“喝了。”
“你发烧还喝酒?”
她突然有点生他的气,他什么时候变得没脑子了?家也没个家的样子,到处冰凉,没点人气儿,好像并没住过人。
贺图南吞下药片,喉咙哽了下,药难吃,病难受,他心里忽然变得平静,不觉得烦,一点都不烦,脑子放空了。
“我很少生病,就没当回事儿,今天老徐找我说拆迁的事儿,聊了些心里话,我高兴,你也知道人一高兴就容易忘形,所以喝多了。”
心里话,她愣了愣,她好久没跟人说过心里话了。
“我们什么时候,能坐下来说说心里话?”贺图南握着水杯,声音像水一样流过喉咙。
展颜摇摇头:“你睡觉吧。”
“你以前跟我赌气,说要一定会离我远远的,还真是了。”他自嘲一笑,眼里闪动着寂寂的光。
展颜一颗心,立刻像充了血,脸冷下来:“我是要离你远远的,我烦透了你。”
她又有很多年前的那种心情了,非常糟糕,非常烂,像破抹布洗了不知多少遍一晒干都脆兮兮的,早该扔了。
贺图南上下看她几眼,没吭声。
她觉得拳头像打在了麦皮上,想撒撒气,又无端得很,她高二那年夏天最爱跟他闹别扭,闹不完的别扭,一会想这,一会想那,总想逼他说点儿热热的话,她自己也爱说。
如今,话都死光了。
贺图南像入定,展颜想,他果然没什么要讲的,转身就走,贺图南喊住她:“别走,跟我一起睡。”
太不要脸了,他怎么说得出口,展颜脸气得通红,她又为自己刚才明显的情动羞愧,他要吻她,她就承受了,接吻的滋味太好,如果不是相框的那一声。
“贺叔叔没看错你,你满脑子就只下半身那点儿事,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没感觉吗?”贺图南眼睛盯着她,“你身体还认得我,我身上哪块地方你不熟?我想这事儿,你不想吗?”
展颜又羞又恼,她觉得承认这件事有些丢人,她太早尝过了男人的滋味,她本来不觉得什么,一切发生的那样自然,可现在,贺图南赤|裸裸说出来,她觉得受辱。
他那么对她,她居然还幻想人家的身体,太没骨气了。
贺图南看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气得要命,又紧紧忍着,他忍不住莞尔:“你看,我这还生着病,我们不吵了,其实,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想你陪陪我,一起睡又不见得非得做那件事,对不对?”
他拍拍床:“你睡这儿,我打个地铺,还像以前那样好不好?这么晚了,你走我不放心。”
贺图南咳嗽起来,眼泪都出来了,展颜看他这样,心里窝着的那股气,草草按下,她过去给他抚背,他顺势捉她手,放到嘴边,他吐气可真够热的,烫皮肤。
热的唇,反复摩挲她手背上那块儿,展颜站着,只能看见他低下去的脑袋,黑黑的头发,乱着柔嫩的心。
她想抽开的,可他实在亲吻得黏腻,贺图南吻着吻着就搂住了她的腰,展颜刺激得身体晃了下,他已经把脸埋在了她胸口。
这多奇怪啊,先头几乎要吵起来了。
“陪陪我,我很想你。”贺图南这句话说的太含混,像是从鼻腔出来的,他显得很脆弱,从来没这么脆弱过,展颜想,这哪里是图南哥哥呢?图南哥哥是无所不能的人,他什么都能做到,柔情似水过,也郎心胜铁。
她觉得不能再次被蛊惑,但留了下来,她也没让他打地铺,多拿出一床被子,挨他旁边,贺图南揽过她后脑勺,突然吻了吻额头,便转过了脸,阖目睡去。
开始睡的很好,后来又发汗,额头凉了,贺图南迷糊中把上衣脱了,扔出去,窸窸窣窣弄了会儿,觉得被子都湿了,特别难受。他翻个身,跟展颜挤到一块儿,她头发很香,只是脱了外套和衣睡的,可身体柔软芬芳,他把潮了的被子拿开往她那里钻,条件反射地去抱她,搂住了,下意识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烧退了,人舒服几分,他觉得那层衣服太碍事,不够,远远不够,完全靠记忆的手,顺着腰摸上去,寻找久违的果冻一样的柔软。
他太久没做了,这个年纪,简直要命,贺图南觉得困倦,可身体的反应闹腾起来,展颜被他摸醒,她先是迷茫了一瞬,不知道自己在哪儿,等反应过来,贺图南把她箍的要透不过气了。
“图南哥哥……”她在黑暗中喘息,双手抵在他肩头,才发现他赤着的。
贺图南听到了,他觉得是梦,拿不准,下手更用力了些,展颜吃痛,趴他肩膀狠狠咬下去,她几乎把这辈子力气都用上了,他闷哼两声,终于确定不是梦,以致非常舒爽,非常痛快。
他人一下松弛下来,嘴角上翘,没再弄她,喊了声“颜颜”,又睡去了。
展颜却睁了两只眼,在黑魆魆的屋子里喘息很久,等平复,听他呼吸均匀,知道睡沉了,自己才半梦半醒挨到五点来钟。
贺图南醒时,她已经走了,他看看肩膀上的齿印,那样深,赫赫入目很真实。
屋里,又只剩他一个人,无声的家具,无声的床,真是寂静啊。
可他相当有精神,好的特别快。
北区拆迁大都签了字,剩下几户,在孙晚秋的软磨硬泡下也松了口,跟徐牧远一道,上门做最后的工作。徐牧远见到了余妍,她在深圳做律师,这次,回来也是为家里拆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