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1 / 2)

北方有雪 纵虎嗅花 7856 字 8个月前

林美娟铁了心要跟贺以诚离婚,她魔怔了,也想不起儿子,这件事把她打击的太厉害。

听到他公司也出事的刹那,她很快慰,快慰之中又夹杂眼泪,她知道他的付出,沉没了的金色年华,那又怎么样呢?这是他自作自受。

案件焦点在于本案性质,是防卫过当还是故意伤害,贺以诚的律师专程从北京赶来,一个春天,如此短暂,本市茶余饭后的谈资便是模范企业家杀人事件。

草照样长出新芽,花照样开,人间发生了多少事,天地是不管的,该孕育孕育,该死亡死亡。

高三一模成绩出来,贺图南发挥的并不理想,他每天心事很多,很沉默,室友们再不像往常那样同他玩笑,气氛变得谨慎,唯有徐牧远,和他相处似从前。

“一次不代表什么,你稳住。”徐牧远在水房和他一起洗衣服,水声哗哗,贺图南搓着袜子,“我知道,徐叔怎么样了?”

徐牧远知道他想问什么,便说:“厂子正常运转,就是有时安排会显得乱点儿。”他没说,经过这事,厂子对北区来的工人颇有微词。

贺以诚名下资产已被冻结,爷爷那,贺图南只能拿到自己当月的生活费,林美娟似乎跟贺家达成了什么默契,不给贺图南一分钱。

他很快感受到了没钱的窘迫。

那么高的小伙子,饭量大,他习惯吃肉,吃荤,现在要省下一半给展颜,贺图南频频想起孙晚秋吃饭的样子,他现在跟她一样。

他总是饿,饿得有时没办法集中注意力学习,肚子乱响,被人听到,总是会意味深长看看他。

人短了钱,就不能再充什么大方手儿。

展颜对钱很敏感,她一看他给她送来的钱数,难免起疑心。之前贺叔叔给她的零花钱,她攒起来,又都给了贺叔叔,说要像贺图南那样存起来。

如今,这些钱动也动不了,展颜后悔没把那些钱留下,没钱的难处,她清楚得很。

孙晚秋那边,她是帮不上忙了,她甚至不敢联系她,自己背信弃义,她没脸。她害怕孙晚秋问她,钱呢?

钱这个东西,为难了她们十几年,到头来,还是要被它为难死。

可她还是省下顿饭钱,给王静写了封信。

回信里说,孙晚秋失踪了,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小展村没有,实高也没有。王静怀疑,孙晚秋躲了起来,也许,她坐上南下的绿皮火车,去了南方打工。

展颜捏着信,她想起孙晚秋说的那些话,她是小船,既然离开了死也不会再停靠回去。

她顾不上孙晚秋了,在命跟前,人人其实都只能顾自己,她再次怀疑是不是她们本就不配念书,老天爷走了神,她们就错误地踏上了不属于自己的那条路。

她必须得证明这条路是对的,千辛万苦,是值得的。

两人日常生活的变化,同学们都看在眼里,有了闲话。

展颜看到一模成绩,跑来找贺图南,他跟她一起来食堂吃饭。打了份红烧肉,两人推让拉扯,展颜说:“我不喜欢吃肥肉。”

“这不肥,五花肉做的,你喜欢吃五花肉的。”贺图南把几块肉全拨到她饭缸里,展颜还是不要,争执间,肉掉到地上,她后悔极了。

贺图南却一脸泰然捡起,到水龙头那一冲,回来说:“那我吃了。”肉沾了生水,他怕她吃了拉肚子,展颜怔怔看着他这一连串动作,说不出话。

他笑笑:“香得很,你尝尝。”说着把剩的几块干净的,夹给了她,“别再不要不要的,回头掉了可都被我吃光了。”

展颜看着他,便咬了一口,肉真好吃,肥而不腻,吸满了汤汁,她嚼的非常慢,好让肉味儿浸满整个口腔,渗透每个细胞,回味无穷。

贺图南笑她:“还说不想吃,看你那表情。”

展颜是很心醉的样子。

她有点不好意思,旁边,有男生路过往这瞄几眼,半真半假道:“呦,贺大少今天吃肉了?”

这语气微微含讥,却因面上带笑,让人发不得火。

贺图南面色平静,淡淡反问:“改善下伙食,不行吗?”

男生嘴角一翘:“当然行,慢用,两位慢用。”

展颜看他那样子,说:“我小时候有个邻居奶奶,特别长寿,人都问她秘诀,她说秘诀就是少管别人的闲事。”

她一张俏脸,冷冷的。

到底是太漂亮,生起气来,像花艳色上布了层霜,几分凌厉。

男生悻悻走了。

贺图南有些吃惊地看着她,随即笑了:“你长本事了,我不知道,你嘴巴也这么厉害的。”

展颜有些严肃:“他说你,我听出来了。”

贺图南哼笑了声:“随他说,说的人多了去,管得过来吗?当他放狗屁好了。”

“背地里要是说,反正也听不见,但他要是敢当面挖苦人,就不行。”展颜把最后一块肉又拨给他,声音柔软下来,“你吃一块嘛。”

贺图南点点头:“好,我吃,”他意味深长看着她,“颜颜,你以前不这样说话的。”

展颜把菜汤浇到米饭上,一滴不浪费。

“我以前怎么说话的?”

“你刚来时,不爱说话,有点认生,后来……我记不清了,总之不是这样。”

展颜却幽幽说:“你以前,也不会吃掉地上的肉呀。”她咬着米粒,想起旧事,“你去我们中心校那次,你喝剩的健力宝,丢苏老师家门口,我给你拿来,你直接扔了,我当时就想,这人真不过日子。”

“看你土的吧,总说这种我听不来的土话。”贺图南一脸嫌弃,太阳透过玻璃照进来,睫毛根根分明,他眼底藏着笑。

展颜说:“我就是个乡下人嘛,我偏要说土话,不光要说土话,我还记了一堆骂人的话,以后谁惹我,我打算就用那种话骂人。”

说到这,冷不丁想起孙晚秋,她的心,突然就密密麻麻疼起来。

两人心有灵犀似的,贺图南想起她说过,孙晚秋顶厉害,跟她奶奶对骂过。

他见她不提,就也只在脑子里转了一圈,说:“那我以后得注意,别招惹到颜颜小姐,被骂得狗血淋头。”

展颜噗嗤一乐,很快,想到什么,笑意慢慢散去。

她抬抬眼,“你一模没考好吧?”

“没事儿,一模而已,”贺图南语调轻松,“离高考还有时间。”

“贺叔叔他……”

“律师是北京来的王牌律师,你别操心这个,我们不是说好了吗?等着爸,你安心念你的书。”

展颜就不说这个了,看着他扒拉米饭吃得很香的样子,他以前吃饭,总是显得懒懒的,有些挑剔,这尝几口那尝几口,剩的说丢开就丢开了。

“爷爷给的钱,是不是不多啊?”她试探问了句,贺图南一脸自然接道,“他给的多,只是我没好意思要,毕竟是老人的钱,”他哧溜几口把米饭拔得精光,放下筷子,手背胡乱把嘴一抹,“我刚说你跟以前不一样了,你看你,还是爱想东想西的,别怕,等高考完了,我有法子挣钱。”

“什么法子?”

“人要是想挣钱,法子多了去,”贺图南神情认真起来,“我对你有个要求,什么都听我的,别瞎操心,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