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颜记得书上的图,她刚伸手,有人打断了她。
“这样,”贺图南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她们身边,他挨着郝幸福,丽嘉弯下腰,声音压的很低,“你看,这儿是目镜,物镜,通光孔在这里,这样弄。”
郝幸福耳根一下红了,从来没男孩子靠她这么近,他说话很好听,手指修长,干干净净的,她就看一眼不敢细看了,人像木头一样,这下,更不知道贺图南说了什么。
贺图南演示完,便去了后面一组。
郝幸福半天没回神,小心侧脸,眼尾瞥了瞥后面,连忙转过头:“展颜,你看会了吗?”
展颜不知道贺图南为什么会留下来,明明,这是高一的课程。她点点头,操作了一遍。
“唉,这个盖玻片一盖就有气泡……”郝幸福东张西望,看别人进行到了哪一步。
展颜拿镊子的手,也在微微地抖,不够稳。
换郝幸福,还是有气泡,她沮丧地说:“我压的很慢了。”
贺图南转了半圈,又回到窗边,他拿起镊子,夹起盖玻片,他手极其稳,一边轻触载玻片,一边说:
“不要急,先接触这边,再这样放下。”
他动作没什么稀奇的,很轻盈,果然一点气泡没有,一气呵成。
展颜盯着他的手,没说话,郝幸福一个劲儿小声道着谢,贺图南让她把装片放载物台上。
“啊?载物台在哪儿?”郝幸福一紧张,大脑完全空白。
展颜给放上去了。
她很快把眼睛也凑了上去,毕老师说,可以先用低倍镜看。
“换高倍镜,要转一转转换器,再调焦。”贺图南在旁边提醒她,见她抬头,知道是动的不对了,他手轻轻一扬,示意她起开。
“只教一遍。”他说。
调整好后,示意她再去看。
洋葱的细胞,放大到400倍时,原来,像化石,又像地壳运动,展颜脑子里全是些古怪的联想:
能看蝴蝶的翅膀吗?能看看蝎子的尾巴吗?
她忽然抬头:“里面的小圆圈,就是细胞核?”
贺图南眼睛深处,有点捉摸不定的笑,他没回答,把她顺势挤开,伏在目镜上看了两眼,说:“是。”
他说完,目光就移到了郝幸福身上,微微一笑:“你也看看。”
郝幸福见他笑,脸红透了。
她鼓起勇气问:“你也是高一的吗?是十班的吗?”
真是傻,开学那么久了,同班同学认不清。
郝幸福身上,有贺图南不陌生的影子,他也有这样的女同学,从底下考上来,不够自信,总有些茫然,有些拘谨。她们淳朴,面目不清。
他忽视女生的愚蠢,好脾气地保持着微笑:“不是,我是你们学长,高二一班的。”
展颜垂下眼帘,贺图南的目光从她眼睫上轻轻扫掠,再到鼻尖,落到嘴唇上,又不着痕迹收回。
他跟毕老师说,他脚扭了下,体育课不能上,留这替他指导学生实验,毕老师自然高兴。
所有人做实验都很高兴的样子。
贺图南又到别的小组指导一圈,他对郝幸福,最耐心。
同学们张望过去,以为两人认识。
贺图南一直待到下课,同学们鱼贯而出,郝幸福回头,对他摆摆手,随后,紧紧挎住展颜的胳膊,急促地说:
“这个学长人真是太好了!”
贺图南对陌生人,确实很友好,他的表现,像个顶好顶好的少年人。
展颜回了下头,正对上贺图南穿过攒动人头投过来的目光,视线交汇,他没什么表情,展颜又静静转过脸。
操场上,高二一班的学生回来了,宋如书见贺图南从实验室方向来,跟他打了声招呼:
“怎么没去上课?”
“脚崴了下。”贺图南平静地撒谎。
高一十班的学生,三五成群过来,和他们短暂混在一起,又朝不同的教学楼走去。
所有人都是,短暂相混,有了交集,又很快错开。
宋如书看到展颜,她有点惊讶:这个女生也在一中读书?
原来,一个人的背影也可以很窈窕,宋如书一下想到这个词,变得具体,不再是书本上,文章里的一个词语,而成了某种可见可感的形象。
男生们也在看她,只要是她路过的地方。
宋如书心里有非常微妙的变化,她想:有人轻而易举就能得到偏爱,这不公平,却无可奈何。
展颜分毫不知那些同她擦肩而过的人心里,对她有几分想象,那些同样青春的面庞下,又有几分涌动着的心思,她只知道:
实验课真有趣。
如果用显微镜去看人呢?
化学课也很有趣,所有的课,都是前所未有的有趣,展颜觉得,她想跟人说说话,说说一中,说说世界的另一面。
于是,她给孙晚秋写了信,也给王静写了封信。
作者有话说:
明天早九点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