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1 / 2)

郑氏教赵瑚儿, 在赵寰眼皮子底下发生,转头周男儿就前来一五一十禀报了。

怪不得王贵妃能败在其手上,最后只得贵妃, 而她成为了皇后。

赵寰笑了下, 道:“我知道了。”

周男儿正要退下, 赵寰叫住了她,道:“劳烦你去叫徐梨儿来下。”

郑氏是聪明人,她是在做给赵寰看, 也是借此表达态度。与聪明人打交道, 有好有坏。好处在于省事,坏处在于费神。万事都有两面性,聪明人走歪了路, 比糊涂蛋更难对付。

当今赵寰的主要问题,不在于郑氏与赵瑚儿,而是在于赵佶的一群儿子们。

赵佶生了一大堆儿女, 女儿多, 儿子们也多。儿子们除了早夭与侥幸逃脱的赵构,此次一并从五国城带回,在十五岁以上的王爷国公们, 共计有十二人。

在路上时,赵寰已经与他们谋过面。所有人看上去都好似蓬松的白面炊饼, 放置久了, 表皮发干。苍白虚胖, 迟钝呆滞面目模糊。

赵寰当时看到他们,大受震撼。并非同情, 而是疑惑。

这群赵氏儿郎,自小学习经史子集, 君子六艺,接受天底下最有名大儒名家的教导。

独独没学到的是,气节与傲骨。

也有不堪受辱自杀身亡,比如瀛国公赵越。

但几十个大男人,竟然没有一人反抗!

没有一人!

徐梨儿很快就到了,赵寰道:“你去问问他们,可否愿意加入先锋营,前去抗金杀敌。”

对于这群皇子们,一路上徐梨儿也看到了他们的言行举止。没有人服侍,连穿衣吃饭都一塌糊涂。

可见这几年的囚禁生涯,他们也没半点长进。不但没长进,骨头都关得更加酥软了。

徐梨儿想了下,马上道:“二十一娘放心,我会好生问的。”

赵寰颔首,说了声有劳,道:“去吧,我相信你。”

徐梨儿是宫女,在她的面前,皇子们的本性才能展现得淋漓尽致。毕竟赵寰有杀气,他们连眼神都不敢与她相对。

一切都要讲究自愿,他们应当会愿意的。

天气冷,林大文却忙得一脑门儿汗。一半是因为累,一般是因为郁闷。

见到徐梨儿前来,林大文眼睛一亮,忙迎上前。向来板着不苟言笑的脸,硬生生挤出了笑容,热情无比道:“徐娘子来了,可是二十一娘交代了差使?明日你可与我们一起前去?”

徐梨儿眉毛扬得老高,不客气道:“林大,你就省省吧,竟然学着拐弯抹角了,有话直说!”

林大文尴尬了下,朝靠东南边的大毡帐呶呶嘴:“唉,我真真是头疼得紧。先前安置毡帐的时候,他们就有人问了,为何到了宾县还要住毡帐,可有暖和的炕塌屋子住。还有人问,何时南渡。”

徐梨儿嗤笑一声,道:“你就答他,可要让二十一娘将有炕塌的屋子让出来给他们?我看他们敢!南渡,南渡,金兵南侵了,他们怎地不一并跟着前去,路上也有人照应服侍。”

林大文嘿嘿讪笑,挠了挠头,道:“我嘴笨拙,不会讲话。刑娘子先前去过,他们阴阳怪气,行了拜见皇后的大礼。你瞧瞧,这都是什么事,明摆着膈应人。气得邢娘娘扭头就走,到了这里,都要绕着他们的毡帐走。”

徐梨儿噗呲笑出了声,白了林大文一眼,道:“刑娘子太过板正,得要眉娘子前去,保管被治得服服帖帖。再不济,让十九娘去,我看他们有本事再厉害!”

姜醉眉嘴皮子最为利索,如炒豆子般,有理没理都不饶人。嗓门儿大,匪气十足,没人敢惹。

至于十九娘赵璎珞,成日扛着她那把大刀,阴恻恻地在营地里走来走去,跟鬼见愁似的,谁见到她都得绕着走。

徐梨儿瞥了眼林大文脑门儿上的冷汗,道:“罢了罢了,我得了二十一娘的吩咐,前来问他们可否去先锋营。这里你别管了,先去忙吧。”

林大文一听是赵寰吩咐,顿时就松弛下来,恢复了平静,说了声有劳,转身前去忙碌。

徐梨儿深吸了口气,迈步走向东南角毡帐。帐内的众人见到她前来,一动不动,或半躺,或斜倚,面无表情朝她看来。

徐梨儿无视他们的态度,大大方方站在那里,道:“二十一娘决定前去燕京,先锋营明日一早就得先行。照着以前的规矩,除了老弱病幼,其他身子好的人都要冲在前面。不过,一切都要讲究自愿,若是不愿意,则可自行离去。你们是离开,还是随着先锋营一并走?”

话音一落,原本如同瘫痪的众皇子们总算有了反应。他们彼此看了看,神色各异。

排行第六的景王赵杞最年长,他脸色苍白中带着蜡黄,重重咳了几声,羞愧地道:“徐娘子,我的身子不好,就是走路都没力气,怕前去成不了事,反倒成了累赘。”

景王并非装病,她们这群人,病的多了去,赵寰受伤最重,她从未喊过一声。

徐梨儿并未多说,凉凉的目光,转向了其他人。

“我身子也不好,骑马走一走勉强行,行军的话,就着实跟不上了。”

“我也是,燕京的守卫是完颜药师,此人心狠手辣,打仗极为厉害。我们前去,恐怕只是个添头。”

完颜药师本叫郭药师,辽国人。成了辽国将领,再叛变归顺北宋,最后替金国卖命,在侵略大宋时立了大功,被完颜晟赐姓完颜氏。

一连叛逃三国,此人打仗有多厉害,人品就有多败坏,同为几国所不耻,实属难得。

此句话才是重点,他们是怕完颜药师,说白了就是贪生怕死。徐梨儿听了一堆借口,已憋着了一肚皮火。

建安郡王赵模眼皮掀了掀,不耐烦地问道:“二十一娘呢,为何她不亲自来?”

徐梨儿气得冷笑了几声,道:“二十一娘忙得很,哪有诸位王爷国公爷这般好命,闲得都生了病!”

赵杞神色尴尬不已,其他人亦一样,转头装作看向了别处,掩饰那点仅有的羞愧。

赵模紧抿着嘴,眉眼间的戾气尽显,煽风点火道:“先前我们还在说,刚逃出鬼门关,如今又要重新踏上不归路。早知有这一番折腾,还不如留在五国城。”

“是啊,为何要去燕京?燕京丢失多年,大宋当年为了收复此地,不知折损了多少兵马,都没能攻打下来。辽国与金国在此经营多年,作为辽国曾经的陪都,城池牢固,可不是五国城与金大都那般的破败土墙易攻打。二十一娘别被偶然的胜仗冲昏了头脑,得三思再三思啊!”

“跟她废什么唇舌,她一个宫婢哪懂得这些天下大事!”赵模不屑斜了眼徐梨儿,昂着头颐气指使:“去将二十一娘叫来,打仗这般大的事情,她易擅自做主。见了兄长,连声招呼都不打,真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要想他人将你放在眼里,也得看看你配不配!”突然,一道嘲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众人看去,郑氏与赵瑚儿一前一后走了过来,眼神轻蔑扫过他们。

郑氏沉着脸,完全不给他们任何脸面,径直骂道:“你们也不瞧瞧自己的德性,可有点男儿的模样,真真是一群没出息的窝囊废!二十一娘救了你们出来,你们不感恩,不羞愧也就罢了。刚逃出性命,金贼还在到处烧杀抢掠,你们就已在念着好处,想要坐享其成。赵家列祖列宗的脸,都被你们这群废物丢尽了,我若是你们,哪有脸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