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1 / 2)

屋外的人没听到回应,声音中已经带上了几分焦急,将门重重敲了两下,继续喊道:“郎君,郎君!”

屋里总算传来了动静,一道娇柔,含着浓浓睡意的声音跟着在喊:“郎君,郎君。”

随从听到屋内人醒了,马上松了口气。完颜宗翰吃了酒,发泄爽快之后,定是睡了过去。他脾气暴躁,若是被吵醒,身边的人免不了吃挂落。两人不敢再出声,站在门口等候。

一阵窸窸窣窣,隐约的说话声之后,屋内有人下了床,穿着鞋子在走动。

脚步声很快到了门边,接着,门吱呀一声被打开,裹在粗布风帽里的雪白面孔出现在门前,说道:“你们进来。”

两人以为是完颜宗翰下的令,不敢耽搁,毫无防备提着灯笼进了屋。

房门,在身后无声无息关上。

屋内空荡荡,靠墙一张大炕,并无屏风等隔开。借着手上灯笼的光线,看到炕上被褥隆起。两人忙躬身上前,单膝跪下见礼,

头刚一低下去,跪在左边的人,忽然感到一阵疾风朝他袭来。他身手好,几乎本能转头躲避,撞到旁边跪着的人身上。

旁边的人短促“啊”了声,倒在了地上。他的头则被冰冷硬物砸中,眼前一黑,半边脸一凉,再是刺痛,温热的血顺着流下。

手上的灯笼掉地,灯油倒出来,轰地燃烧,很快就将外面的牛皮引燃。

借着火苗的升腾,他看到一个女人面容娇艳,却狰狞着,如同厉鬼般,举起手上的炕桌,使出全身的恨意朝他再次砸来。

他嗖地一惊,顾不得脸上的痛,迅速向旁边一滚,却被同伴挡住了。他双手后撑在地上,摸到温热黏糊糊的东西。

同伴!

思及此,他心下大骇,转头看去,同伴已无声无息躺在地上。他抬起手一看,手上猩红,满是血迹。

遭了!

多年随军打仗的警觉,心下叫了声糟糕,知道定是遭了暗算。他顿时又怒又惊,没曾想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

正欲张口喊,突然,身后温软的身子将他罩住,一只柔软的手臂圈上他的脖子。微凉纤长的手指,贴着他粗糙的肌肤,划过。

电光火石间,他只发出了短短的哀鸣,余下的声音,变成了抽搐。喉咙血流如注,很快就没了动静。

屋内安静下来,散发着浓浓的血腥味。

赵瑚儿胸脯起伏,喘息着。双眸迸发出的光彩,在灯笼火光的映衬下,比天上的太阳还要耀眼。

赵寰长长呼出口气,想要将瓷片擦干净,见已经碎掉,干脆丢弃。抬脚将燃烧的灯笼拨开了些,免得烧到尸身。

赵瑚儿双手在胸前合十,轻盈跃上前,紧紧将赵寰搂在了怀里。她声音颤抖,却饱含喜悦:“真痛快啊!血债血偿,真痛快啊!”

滚烫的泪,流到赵寰的脖子里,几乎将她灼伤。

赵瑚儿毫不掩饰说道:“二十一娘,我以前不喜欢你,我们姐妹太多,我谁都不喜欢!可是今晚,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你救了我,我又活过来了!”

赵金铃听到动静,从被褥里爬起来,对于地上的尸首,她看都未多看一眼。跳下炕,伸出短胳膊搂住了两个姊妹:“还有我呢,我也要!”

徽宗的后宫女人多,儿女多。后宫乱,儿女乱,能一团和气才怪。赵寰能理解她们姊妹之间的不合,也能理解赵瑚儿的话。

累积的仇恨,已在胸口压抑堆积成了猛虎。一旦将笼门打开,猛虎被释放出来,势不可挡。

赵瑚儿杀了人,仇恨得到了宣泄,总算暂时活了过来。

赵寰胸口酸酸软软,眼眶也红了。眼前不是庆贺感慨的时候,她轻轻推开赵瑚儿,摸了摸赵金铃的穿着,推着她道:“冷,快去炕上睡你的觉,别管地上的血了。”

赵金铃见识了赵寰的本事,对她不知不觉变成了言听计从,她嗯了声,乖巧上了床。

赵瑚儿兴冲冲道:“二十一娘,我们可是要再把他们拖出去?这次我们一人一个,我力气可大了!”

赵寰点点头,手下飞快,将两人外衫拉扯下来,顺道擦拭着地上的血迹。赵瑚儿也蹲下来,一同帮着她的忙。

赵瑚儿摸到了一个腰牌,拿在手上翻来覆去打量,犹豫着是否要留下。

赵寰忙拿了过来,塞回尸首身上,低声说道:“十三娘,这个不能拿。我们没地方可藏不说,我们拿着也无用,反倒会把自己牵扯进去。”

赵瑚儿皱眉,说道:“他们身份低,腰牌是没甚用处。金贼完颜宗翰的才有用,先前你可留下了?”

赵寰道:“他的也没用,拿到手,也不能指挥他的兵马。完颜氏人多得很,他们彼此之间互相防备,忙着抢夺势力,只巴不得对方去死。”

赵瑚儿听得频频应和,她见到他们抢女人,抢金银珠宝,抢兵马,什么都枪。自诩为王公贵族,实则乃一群不要脸的江洋大盗。

赵寰细细解释:“若是身上的腰牌等东西不见了,就做得太过明显,好似有人贪财劫杀了他们。敢在宫里贪财,完颜晟坐不住,定会大查彻查,查到我们大宋人的头上。哪怕什么都查不出来,仅仅是怀疑,我们也会遭受无妄之灾。若是什么都不动,只干脆利落杀了他们,他们肯定料想不到,我们这群弱女子有如此大的本事,只会怀疑是他们争权夺势,自己人之间痛下的杀手。所以,我们不要沾手,免得节外生枝。”

赵瑚儿怔怔望着赵寰,佩服不已:“二十一娘,真是看不出来,你不但聪明得紧,还身手利落,先前两人都被你解决了。”

赵寰垂下了眼皮,掩去了眼里的苦恼。她以前格斗学得很好,但她这具身子弱得很,尤其是妇科方面的症状,她感到很不舒服。

最令她感到悲哀的是,在浣衣院短短几天,她就被逼得毫不犹豫开始了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