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的婚事热闹庄重, 徐氏的迎亲队伍歇在韶州城,到了正日子这几天,张氏宅邸从早忙到晚, 灯彻夜不熄,宾客盈门。
虽有仆妇亲戚们帮忙张罗,等亲事忙完,将张大娘子送出阁, 谭昭昭累得倒在塌上?,脸手指头都抬不起来。
张九龄要招待刺史等官员, 亦与谭昭昭一样不得闲。等送走宾客,亲戚们陆陆续续离开, 太阳已经?偏西。
回到院子进屋, 张九龄与谭昭昭并排靠在一起, 头侧过去亲了亲她:“昭昭睡不着?”
谭昭昭嗯了声, “耳朵里还嗡嗡响, 很想?睡,累到了极点,反倒睡不踏实了。”
张九龄伸手搂住了她, 轻轻拍着她的背, 道:“昭昭闭上?眼睛歇息一阵, 外面让仆妇们去收拾,库房那边阿娘在管着, 莫去理会了。”
宾客送的贺礼,礼金礼册都交给了千山在管着,卢氏亲自?过问, 恰好谭昭昭听到了,便?让千山交给了她。
起初谭昭昭提出给卢氏娘家的贴补, 卢氏收拾了,谭昭昭见她从库房里拿了三匹旧细绢,约莫十两左右的金。
谭昭昭当时就想?让她多?拿两匹,毕竟细绢虽然?能当做钱币,在库房久放会生霉褪色,但看她选来选去,连稍微新?一点的都不舍得,又放弃了。
反正是她的娘家,谭昭昭就没多?说?。
卢氏将张大娘子的礼金捏在手里,谭昭昭估计她也舍不得花,就当做是给她的一个安慰。
谭昭昭闻着张九龄身上?熟悉的气息,打了个呵欠,道:“不知大娘子他们走到何处了,真是舍不得她啊。”
新?郎生得只能称作?周正,胜在气质斯文沉稳,待人客客气气,礼数周全,颇为令人心生好感。
张大娘子出嫁前的不安,便?打消了大半。谭昭昭与她一样,喜悦中掺杂着不舍。
张九龄道:“我同大娘子说?了,娘家还有这么多?亲人兄弟,要是想?念娘家,就写信回来,我会想?法子,让她回娘家来走动?探亲。”
谭昭昭笑了下,幽幽道:“哪有那般容易啊,出嫁的娘子就是别人家的新?妇,远嫁的尤为不易,就是回娘家,也要经?过一翻折腾。”
张九龄沉默了下,道:“昭昭可是想?念丈母了?”
冯氏吃过喜酒就回了娘家,谭五郎跟着一起回了浈昌县,小胖墩与张四郎都很不舍他,两人扎扎实实哭了一场。
谭昭昭道:“我当然?想?念阿娘啊,这些时日幸亏有阿娘在,有她在旁边搭把手,不然?还会更累。”
亲娘与婆母不同的地方?在于,谭昭昭能随意与冯氏说?的话,与卢氏说?时,要想?了又想?,心累。
张九龄道:“我们后日回大余,等丈母回浈昌县定?下十一娘她们的亲事,再让她来大余住一段时日吧。”
谭昭昭复又高兴起来,高兴了一半,脸上?的笑复又淡了:“雪奴要回长安了。”
张九龄无奈道:“昭昭可是想?长安了?”
谭昭昭道:“我更想?念与雪奴她们在一起的日子。”
张九龄只能安慰她道:“以后总得有相聚的时日。”
谭昭昭还有另外一层担忧,道:“雪奴回去之后,不知太平公主可会满意。”
太满意也不好,毕竟太平公主与李三郎的争斗中,她是输家,谭昭昭生怕雪奴被波及。
不满意更惨,雪奴一个商户胡姬,若是没了,连个水花都不会起。
张九龄将她抬起来的头按进怀里,低低道:“昭昭累了,就别想?东想?西了,快睡一阵。”
谭昭昭扭动?着头挣扎,张九龄一动?不动?,就是不放手,她抬手掐去:“闷得很,快放开。”
张九龄勉强放开了些,含笑道:“要是昭昭不累的话......”
声音意味深长,谭昭昭赶紧合上?眼,道:“我睡着了。”
张九龄心疼地看着她眼底的青色,他哪舍得让她这般辛苦,只是说?说?罢了。
谭昭昭本来闭眼装睡,谁知竟然?很快就睡沉了。张九龄想?到了小胖墩,轻手轻脚将她放下,腰间搭好薄锦被,起身走了出屋。
乳母领着小胖墩在外面玩耍,张九龄见他与张四郎蹑手蹑脚,想?要去捉停在树枝上?的蜻蜓。
已经?立秋的天气依旧热得很,两人都玩得一头汗,脸颊红扑扑。他们刚靠近时,蜻蜓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张九龄走上?前道:“外面热得很,快回去洗一洗。”
小胖墩悻悻望着蜻蜓,很是不甘,这时眼珠子一转,扑上?来叫嚷道:“阿耶帮我抓蜻蜓,我要蜻蜓。”
张四郎也跟着起哄,张九龄被他们两人拖住,耐着性子安抚他们道:“回院子去吃炖甜汤。”
甜大过蜻蜓,两人顿时高兴起来,蹦蹦跳跳随着张九龄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