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168 一百六十八章(2 / 2)

“章尚书,我看过了账目,里面的来龙去脉,我已清楚得七七八八。吉时快到,圣上快来了,我们且留待日后再议。”

大殿人多,的确不大方便,章尚书便与程子安说起了闲话。

圣上却迟迟未到,程子安朝前面看去,除了几个小皇子被乳母伺候着在玩耍,大皇子到四皇子,全都不见踪影。

承庆殿内。

大皇子黑沉着脸,三皇子满脸委屈,二皇子神色愤愤立在屋中央,指着垂头丧气的四皇子,怒道:“老四,你少在阿爹面前装可怜,我可没欺负你!你在阿爹面前装乖巧懂事,抢了我的差使,我这个做兄长的,从没想过与你计较!”

二皇子将胸脯拍得啪啪响,痛心疾首道:“我以前在户部当过差,自认为比你懂得多一些,我们可是同胞兄弟,我这个做二哥的,就多提点你几句,谁知你却好心当做驴肝肺,还同我顶起了嘴,阿爹,你可不能再偏心,要替我主持公道啊!”

“老二!”

圣上一掌拍在案几上,厉声呵斥道:“好你个偏心,老四抢了你的差使,你个混账东西,你当的那些差使,狗都看不上,何处来的脸提点老四,你那叫提点,你管老四学到了什么,还敢逼问威胁老四,让老四将户部的事情,向你一一回禀。呵呵,好大的威风,这个天下,还是老子的!有本事你坐到老子这个位置上来,你再让朝臣百官,事无巨细向你回话!”

二皇子虽低头不语,却愤怒不止。

偏心,圣上太过偏心!

圣上感到眼前阵阵发黑,看向大皇子与三皇子,骂道:“你们两个也是混账透顶,挑拨怂恿看笑话,都当阿爹,儿女都已长大成人,还尤不懂事,哪有当兄长的模样!”

大皇子与三皇子被骂,与二皇子一样,很是委屈不平。

他们儿女成群,却还是光头皇子。四皇子乳臭未干,却能去户部这等重要的衙门当差!

圣上差点一口气没能上来,大骂道:“你们还不服气,老大老三,你们在工部吏部做的那些事,别以为老子不清楚!要不是你们是老子的儿子,早就将你们拿去砍了头!”

几个皇子肃立着,一声不吭,大殿内,只有圣上的咆哮声:“老二,你给我滚回去反省!老大老三,你们再当不好差,在背后乱动手脚,老子将你们腿脚都打断,省得你们出来丢人现眼!老四,你去户部要是学不到东西,继续滚回去给老子读书!”

许侍中将小黄门与宫女们远远支开,亲自守在了大殿门口。

天上的乌云卷来卷去,天刚晴了没几日,又快下雪了。

这大殿里的吵闹,只怕以后也会如这天气一般,不知何时就会变天。

眼见已经快到吉时,许侍中轻手轻脚进了大殿,圣上喘息着,看到他进屋,蹭地起身,疾步往外走去。

许侍中赶紧跟上前,四皇子见状,也不理会几个兄长,小跑着追了上去。

圣上快步走了一气,实在是连呼吸都困难,脚步方缓了下来,余光瞄到跟在身后的四皇子,他没好气地道:“老四,不懂之处就问,难道连这些你都不懂?”

四皇子眼神微闪,小声道:“阿爹,程尚书嫌弃我嗓子难听。”

圣上愣住,倒是程子安能说出来的话,做出来的事。

程子安对待四皇子不客气,圣上些许的不悦,被程子安的只忠君,并不投靠任何皇子冲得一干二净。

圣上心情勉强松快了些,到了浑元殿,在大殿上坐定,望着底下叩拜的朝臣,抬手微笑叫起。

许侍中跟着大声唱诵,朝臣们再次谢恩,起身落座。

圣上举杯先饮,他扬首喝完,底下的朝臣,双手捧杯作揖之后,抬袖挡住酒盏,饮完杯中酒。

“过年时节,就图个喜庆,诸位随意,随意些。”

圣上倚靠在龙椅里,语气温和,难得笑了起来。

权势的滋味真是好啊,他坐在这个龙椅上,朝臣百官莫不顶礼参拜。

天家父子之间,不比百姓。圣上如何从先帝手上接过了皇位,他自己一清二楚。

如今面对着自己与儿子们,圣上虽盼着儿子们争气,兄弟友恭,以后的江山社稷,肯定要传给他们其中一人。

只在他活着的一日,他就是天下的君王,就是亲儿子,也休想染指!

二皇子不在,大皇子与三皇子明显神色不悦,闷声吃酒。

朝臣官员们聪明得很,眼见形势不对,大殿里只听得到碗碟偶尔碰撞的声响。

庆典结束,恭送圣上离开之后,相熟的官员结伴离去。

程子安见章尚书起身困难,伸手将他搀扶起身,他忙道了谢:“我就是坐久了腿不灵活,走几步就好了。”

走动几步之后,程子安小心翼翼放开了手,眉头不由得微皱。

章尚书应当很快就得致仕,工部接任之人尤其重要。工部甄选了一批有真才实学的工匠,懂得技艺者,并不一定能做好官。

在朝堂上,与官员们打交道,比学习技艺还要难,头脑要足够灵活,与他们见招拆招,护好工部只会低头做事的老实人。

大过年的,程子安也不好与章尚书说这些,待到出了皇城,章尚书的小厮将其搀扶走之后,他也打算上骡车回府。

王相的马车驶到程子安身边,他撩起车帘,道:“你阿爹阿娘都不在,只剩下你一人,去我府上用饭如何?”

程子安挠挠头,很是挣扎了一番,道:“我很想去王相府上大吃一顿,只我太累了,想要回去躺着。”

王相哈哈笑,道:“走吧,到了我府上,你也可躺着吃吃喝喝,反正你向来不拘礼。”

程子安估计王相是想与他说大殿发生之事,皇子们之间不合并不是秘密,王相也不会提这些。

吃酒说话,难免涉及到储君之事,圣上不突发恶疾,至少还能活上些年头,程子安不想去碰触这个问题,给自己添堵。

程子安摇头,直言拒绝道:“多谢王相的盛情,在相府躺得不舒坦,我还是回去的好。”

王相见程子安坚持,未再多劝,与他道别离开。

此时天色已晚,家家户户的屋顶上飘散着炊烟,在忙着煮年夜饭。还有赶早的人家,开始放起了爆竹。

宅邸离皇城近,程子安望着京城此刻热闹的人间烟火,干脆弃车走路回去,莫柱子驾着骡车,不远不近跟在了后面。

到了锣鼓巷子口,程子安听到身后粗嘎的声音响起:“程尚书。”

程子安惊诧地看去,问道:“四皇子,你怎地在这里?”

四皇子裹紧衣袍,白狐狸皮换成了红狐狸皮,衬着白皙的脸,清澈的双眸狡黠地转动:“我马上就要进宫参加家宴,特意赶来跟程尚书说一声,二哥不满户部之事,被阿爹责骂,留在府里反省,连家宴都不能来。”

程子安瞪大了眼,道:“就这些,值得四皇子特意赶来,费嗓子说给我听?”

四皇子嘟囔道:“我已经问过了太医,每个男子都会这般,嗓子很快就会好。”

程子安笑着说了声是吗,“时辰不早,四皇子赶紧进宫去,别耽误了家宴。”

四皇子急着上前一步,拱手长揖到底,道:“我前来见程尚书,是想先与程尚书通个气。若是程尚书同意,我去向阿爹请求,请程尚书正式做我的先生。”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