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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上收到程子安的折子, 气得咬牙,恨不得将他罢官打入大牢,却难得无可奈何, 只能哑忍。
毕竟, 将程子安罢官容易,他从内库拿出去的银子, 全都打了水漂。
且云州府摆下那么大的阵仗, 圣上心底一清二楚, 放眼整个朝廷,无人能接下这个摊子,将其继续发展下去。
圣上忍了又忍,将政事堂的相爷,吏部与工部的尚书传到传到承庆殿。
过了一会, 圣上又吩咐人,前去将三个皇子也叫了来。
大殿宽敞,坐了近十人也不显得拥挤,众人端坐着, 聆听着圣上的话。
“云州府请求,派遣将作监的工匠前往云州府, 钻研做花楼机, 诸位觉着如何?”
三个皇子中,只有大皇子略微知晓花楼机为何物,二皇子三皇子皆未听过。
政事堂的三个相爷, 吏部陈尚书与工部章尚书, 他们倒是清楚, 尤其是章尚书, 对花楼机懂得要多一些。
章尚书尚在琢磨, 花楼机所需的部件繁多,极为复杂,将作监的工匠虽说有手艺,雕花建楼造船,修建宫殿皆手到擒来,造花楼机的话,估计还是稍显困难。
除了何相听到是程子安之事,绝不先出声之外,其余几人皆一致反对。
大皇子以前靠着程子安在工部时,得了不少夸赞,话说得委婉些:“阿爹,此事要慎重,将作监的工匠,只为阿爹当差,岂能任由云州府借用?”
二皇子难得与大皇子想法一致,就不客气了,沉声道:“将作监的工匠,乃是大周最好的工匠,修建皇宫殿宇,地宫,要是泄露了秘密,岂不是将阿爹置于危险之中?”
三皇子不断附和,道:“云州府恁地大胆妄为,下一步,就该问阿爹借用许侍中了!”
垂手肃立一旁的许侍中,纹丝不动立着,如石像般,连眼皮都未动。
若是能到程子安身边去......
许侍中难得惆怅,仿佛听到了程子安喊他许大叔的声音。
明相呵呵,道:“臣以为,三位皇子说得是,此口不能开。”
陈尚书斟酌了下,道:“将作监的工匠,差使繁重,太庙需要修补,祈福的圜丘,尚未动工,臣以为,将作监人手不足,云州府的要求,实属不合理,亦不合规矩。”
王相比较谨慎,问道:“圣上,敢问云州府借用工匠,所需多少人,借用多久?”
圣上对程子安的一肚皮怨气,就转到了开口之人身上。
修建地宫皇陵自有别的工匠,至于修补太庙,祈福的圜丘,他听了之后,就更为生气了。
一旦发生了天灾,他这个圣上就得去跪祖宗,圜丘跪天。
甚至,天灾要严重些,读书人还会逼得他罪己诏。
天灾岂是他能左右?
跪祖宗与圜丘祈福,要是这个玩意儿有用,天下真能风调雨顺,他愿意长跪不起!
无人真正关心,云州府究竟所为何事,要花楼机所为何用。
云州府能赚到的银子赋税,在天灾人祸发生时,朝廷才有银子拿出来去赈济,比起太庙与圜丘,要有用百倍千倍!
圣上心里邪火乱窜,但他却不能将这些话说出来。
要是说出来,就是不敬祖宗与神明,得彻底乱套了!
圣上神色冰冷,并未回答王相的问题,转而问沉默不语的何相与章尚书:“你们如何看?”
何相觑着圣上的神色,沉吟了下,道:“回圣上,臣以为,程知府并非不懂规矩之人,行事向来可靠,程知府若急需,臣以为此事未尝不可。规矩归规矩,规矩亦是由圣上所定,要是死守规矩,就流于刻板僵化,不思进取了。”
陈尚书暗自懊恼,心道武将就是没规矩章法!
几个皇子也颇为不悦,不过碍于何相是政事堂的宰相,他们不能拉拢的话,现在亦不能得罪。
明相眼皮掀了掀,眼观鼻鼻观心坐着,未在出声。
何相尚是兵部尚书时,与程子安一道前去办过差,何相得了程子安的指点与帮助,那一次差使办得相当漂亮,由此升入了政事堂,补了郑相的缺。
明眼人都知晓,何相站在了程子安这边。
福兮祸所依,程子安在云州府闹出的大阵仗,朝堂之上无人不知。
只要做事,难免会出现差池,若是程子安行将踏错一步,到时候,就看何相能否保住他。
亦或许,可会被他牵连进去,落到郑相那般的下场。
王相没得到圣上的回答,心里就大致明白了圣上的想法,思索起程子安在云州府的革新。
对于云州府的革新,朝堂上下的官员皆讳莫如深,憋着一口气,端看程子安能做出什么花样名堂。
云州府若是能做出一翻模样,其余州府可以效仿,若云州府的革新失败,再去睬他一脚也不迟。
章尚书回道:“臣以为,程知府所需之人,圣上遣派时,须得要先查明他们的真本事。顺道,将作监要是有手艺不精,靠着糊弄混日子之人,这次就逃不过,要露出马脚了。”
章尚书之言,算是说到了圣上的心坎上。
将作监的工匠,几乎都是在为他周氏皇室宗亲做事,要是靠着关系混进来,等于在从他钱袋里掏钱,实在胆大包天!
圣上面色稍霁,道:“花楼机复杂难得,要是云州府能研制出来,好处自不用提。眼下云州府卡在了花楼机上,诸位不帮着想法子解决,反倒提出来一堆莫须有的借口进行阻拦。莫非,诸位是想看着云州府的失败?云州府失败了,于诸位有何好处?”
屋内雅雀无声,先前最为反对的二皇子,此时脑子转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