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绪五官长得与闻山长肖似,只比闻山长要严肃端方,看上去不苟言笑,打过招呼之后,就立在一边看着他们寒暄。
妻子徐氏与他一样不善言辞,估计是林老夫人在,她便落后婆婆一步,招呼着仆妇小厮端茶送水。
落座之后,女眷们到了别处去说话,吃了几口茶,程子安说了去太学之事。
闻山长愣了下,笑骂道:“罢了罢了,我不管你,只是你能去读书也是好事,省得你成日乱跑。”
孙仕明这才知晓,程子安竟然进了太学,一时震惊在了那里,后悔不迭。
乖乖!
太学可是得三品官以上的子弟才能进去读书,早知永安侯府肯帮忙,他就算咬牙拿出些钱来,也该随着程子安一同前往。
程子安朝着闻绪见礼,客气地道:“我对国子监不熟悉,到时有劳烦师兄之处,先给师兄道声叨扰了。”
闻绪欠身还礼,道:“阿爹已经交待过,师弟莫要客气,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师弟学问好,哪怕是太学,也没甚可担心之处。”
程子安道了谢,道:“我先去读上两日,要是跟不上,再自己跟着老师学。”
太学并非人人可进,程子安既然得了这个机缘,听他的意思,只是随意进去学一学,没打算久读。
闻绪拿不定主意,不知该如何劝说,便看向了闻山长。
闻山长见状,眉头微皱,道:“听子安的,他要考春闱,与太学的学生们不同。”
闻绪便回过头,道:“一切悉听子安的意愿。”
程子安将一切瞧在眼里,闻绪端方得过了头,怪不得这些年下来,在国子监还只是个小小的司业。
好在闻绪忠厚,行事小心谨慎,惹不出什么祸事,闻山长能放心将他留在京城。
孙仕明在一旁听着,脑子转得飞快,起身躬身见礼,舔着脸道:“闻山长,闻司业,不知在下可能去国子监长长见识?”
闻山长眉毛拧得能夹死蚊蝇,闻绪手搭在扶手上,不安动了动身子。
程箴暗恼不已,早知这样,无论如何都不带他前来!
人情岂是人人可欠,端看你值不值人让你欠。
程子安在闻山长开口训斥之前,笑着解了围:“姨父,我是老师的关门弟子,老师不再收学生。姨父想要进去,总得有个由头,以老师弟子的身份是不能够了。姨父,我倒有个主意,姨父不若去翻翻族谱,看祖上可有做官之人,有了官身子弟的身份,一切就好办了。”
既便是闻绪,都差点忍俊不禁。
孙仕明神色尴尬立在那里,挠了挠脑门,将幞头扶好,讪讪赔了句不是,气闷不已坐了回去。
同时,孙仕明又无比惆怅。
孙氏祖上识字的都没几个,到了他这一代,方有了点文气。
不过,幸好儿子阿乔聪慧,已经开蒙了,读书上颇有天分。
阿宁生得娇俏动人,以后寻一门好亲,嫁进高门,帮扶阿乔。
等他中了春闱,一切都迎刃而解,以后孙氏定能飞黄腾达!
用过饭后,程箴与崔素娘孙仕明先行离开,程子安被闻山长拽住了检查功课。
程子安跟着闻山长去了他的书房,拿出早已备下的功课,双手奉上前:“老师,你不相信你的学生,就是不相信你的眼光!”
闻山长瞪了他一眼,接过功课却笑了起来,念叨道:“算你这次老实了,不然我定会揍你。”
程子安见长山提着布包在门口探头,便起身去接了过来,打开拿出砚台,放在了闻山长的手边。
“老师,我从永安侯府打回来的秋风,孝敬给你。”
闻山长却没理会程子安,埋首仔细读着程子安的文章,神色震动。
短短几日没见,程子安的文章文风大变。
从以前求稳的四平八稳,变成了独树一帜。
起承转合的结构不变,程子安在中间,添了实际的解决之道。
比如《春秋》中的曹刿论战,他并非只言为何要战,而是从国力,兵马,粮草等方面做出了分析,为何能战,优势与弱势在何处。
良久之后,闻山长方抬起头,激动地道:“好!好!若是官员们都照着你这般提出谏言,做实事的官员就多了。”
夸完之后,闻山长稳了稳情绪,担忧地道:“文言之有物,断不会流于空口谈论之嫌。只是,以前从未见过这般的策论文章,你如此写,可会太过冒险?”
程子安道:“老师,我只是先试一试,待到春闱题目出来之后,酌情再定,并不一定要这般写。”
闻山长舒了口气,道:“你向来周全,我就不多操心了。咦,哪来的砚台!这砚台好啊!”
“打秋风来的?好好好!”
“下次你要去何家打秋风?再多打些回来,呵呵!”
程子安:“......”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