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寄年见辛老太爷已经看了过来,只能怏怏走上前见礼,道:“老太爷,你叫我来作甚?”
辛老太爷和蔼地道:“你这小子,我还不能随便唤你来了?今儿个有新鲜的樱桃,你不是最喜欢吃了?”
辛寄年见几案上摆着一叠黄橙橙,新鲜水灵的樱桃,就喜笑颜开坐了下来,迫不及待拿了往嘴里塞。
辛老太爷见他吃得欢快,禁不住倒牙,问道:“你不觉着酸?”
辛寄年摇头,“不酸,我最喜欢吃了。唔,程哥也喜欢吃,老太爷,你可还有多的,再赏给我些呗,明朝我带去学堂给程哥也尝尝鲜。”
辛老太爷眉头微抬,笑着说好好好,吩咐老仆备上一份,明日上学时,交给辛寄年的小厮带去。
“你与那程子安,就那么交好?”辛老太爷笑呵呵问道。
“程哥。”辛寄年严肃纠正了句,方重新笑起来,道:“我与程哥最最要好,是肝胆相照,生死之交的好友。”
辛老太爷郁闷了下,问道:“你们作过甚,就生死之交,肝胆相照了?”
辛寄年转动着眼珠子,作弊的事情绝对不能说出来,他狡黠地道:“反正就是肝胆相照,生死之交。老太爷,你问这些作甚?”
辛老太爷啜了口茶,道:“我就随便问一嘴,你以前在学堂欺负人,可看不起程子安,如何突然就与他这般交好了?”
辛寄年眨巴着眼睛,急赤白脸否认道:“我哪有欺负人,老太爷别听人胡说。阿爹说,辛氏老祖宗努力,辛辛苦苦让后人过上了好日子,要是不能仗势欺人,横行霸道,实在是太没劲了。老太爷,你说对吧?”
辛老太爷听得无语,不过,欺负就欺负了吧,孩童们打闹罢了,辛氏真要欺负人,那家人就没喽!
“那程子安呢?”辛老太爷笑道,“你如今不欺负他,我记得你比他还年长几个月,反倒尊他为大哥,这就是换作他欺负你了,你就能忍?”
辛寄年马上不同意了,绷着脸道:“程哥没欺负我,他待我可好了。他......”
最近程子安给他答案,已经好几次没收他的钱,说是什么积分,积分多了能不要钱兑换。
辛寄年虽没听懂,不过他很高兴。倒不是为了省那几个钱,程子安不收钱,表明是真拿他当朋友了。
辛老太爷太狡猾,害他差点说漏了嘴。辛寄年看向辛老太爷,满眼防备,含糊着道:“老太爷,程哥聪明得很,天底下第一聪明,你自小教导我们,不要得罪聪明人,我都记着呢。老太爷,你可还什么事?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我还要去给太婆请安呢。”
辛寄年自小被养得娇,脾气可不好。能将他收得服服帖帖,可不是聪明人。
辛老太爷神色微凝,摆摆手道:“去吧去吧,去给你太婆请安。”
回过神来,辛老太爷又怒了,扬手欲揍他:“嘿,你这小混账,与你阿爹那老混账一样,成日拿你太婆出来说事!”
辛寄年一把将樱桃抓在手中,胡乱礼了礼,一溜烟跑了。
辛老太爷陷入了沉思中,老仆在一边肃立,问道:“老太爷,可要查查那程子安?”
半晌后,辛老太爷才摆了摆手,道:“不宜惊动。若程子安真那般厉害,查他就是与他为敌。若他无用,查了只费神费力。眼下,他与辛氏并无干系,最最紧要的,还是文士善。”
老仆说是,道:“其他几家坐不住了,那几人被关在牢里,审了个底朝天,他们早已经认罪,只等着签字画押。”
辛老太爷眉眼冷了几分,道:“文士善未让他们签字画押,是等着我们这几家找上门去。文士善要不欲卖我们几家一个面子,要不就是想要我们几家,再多拿钱出来捐给府学。我们出钱,得了个善人的名声,这个名声,一文不值。他倒显了官威,还得了好。”
老仆不解地道:“小的如何都想不通,文士善想要钱,何须要从府学动手?”
辛老太爷冷笑道:“不从府学入手,他要清名,就只能从底下的百姓入手。他敢动任何一家,都得伤筋动骨。”
老仆恍然大悟,明州府的钱,都握在大家族手中,商铺田产,赵知府以前要钱,都从底下的小商户与百姓入手。
世家富绅也会在过年过节时奉上年礼节礼,只这些礼,不过是礼节性的来往。
文士善拿到礼,还要给上峰送去,比如一手提拔他的明相。
底下的百姓日子难过,文士善再加赋税,他亲民廉政的脸皮,就保不住了。
府学这块的收益,是最最稳妥之处。
辛老太爷想到这里,神色一沉,缓缓坐直了身子,道:“如果只是要府学的钱,也就罢了。文士善此人,我一直在琢磨,他心高气傲,但人极为聪明狡猾,没必要与大家撕破脸。此次来,背后定是还领了其他的差使。”
老仆愕然不解:“老太爷,小的愚钝,着实想不通。”
辛老太爷神色晦暗了几分,道:“明州府富裕归富裕,这富,与圣上,朝廷可没多大关系。”
老仆一回想,神色大骇,喃喃道:“莫非,明州府真要变天了?”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