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士善要么是真感情,要么就是个十足的禽兽!
闻山长将程子安的反应看在眼里,道:“故而文士善的原配去世之后,他为了遵从原配的遗愿,要过得好,让亡妻放心,很快就娶了明相的侄女进门。文士善是幽州人,还有几年当年的旧事,估计没多少人知晓。他当年家里穷得很,父亲去世得早,只剩寡母拉扯他长大。没两年,寡母带着他,改嫁给了族里的一个鳏夫。在文士善中举那一年冬日,寡母以及后爹一家,说是夜里烤火时没察觉,门窗关得太过严实,一家人都被闷死了,惟余他去访友未归,得幸活了下来。守了三年孝,文士善变卖了后爹全部家产,进京赶考中了进士。对了,文士善本姓姜,文是随了寡母的姓。”
程箴听得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中。程子安渐渐坐直了身体,神色凝重了几分。
原配究竟为何而死,后爹一家为何全部炭中毒而亡,虽说里面疑点重重,程子安没亲眼所见,不敢轻易判定。
原配的死,文士善名利双收。后爹一家全亡,文士善得了家产,甩开了后爹一家的拖累。
文士善改姓之事,就足以说明他在提前筹划。可以确定的是,文士善恨极了姜氏族人。
在宗族规矩之下,哪怕姜氏一族当年再对不起他,等到他发达之后,照样可以贴上来,光明正大靠着他得好处。
改了姓,改了族谱,文士善与姜氏一族,就再也没任何干系。
结发之妻,亲生母亲……
文士善是个手段狠绝的聪明人!
闻山长道:“我听说无疾的妻舅在衙门当差,年前赵知府征收钱的事情,我多少听过一些。这件事,唉,不管他如何打算,做得都急了过了些。无疾当提点你妻舅几句,此事不宜牵扯过深,当心惹火烧身呐!”
程箴忙道闻山长放心,细说了崔文称病在家,连着崔耀宗一并从衙门告了假,回了老宅之事,“眼下二哥还在继续当差,他是捕快,不涉及到钱财之事,倒没甚关系。”
闻山长诧异了下,赞道:“倒是我多虑了,就说无疾聪明,哪能想不到此事。”
程箴看了眼程子安,道:“得亏子安当时给了我提醒,不然,我也想不到这些。”
闻山长怔住,没想到程子安能看得这般远,眼里的赞许更甚,盯着他问道:“你听了这些,可有什么看法?”
程子安坦白道:“朝堂离我太远,哪怕是明州府的官员,对我,对阿爹来说,都只能远远看着,就舅舅一家勉强能沾些边。乱加收赋税,在地方司空见惯,但总归是违了律法之事。官身能免了罪罚,舅舅是吏,他没这个权利,出事后就要倒大霉。另一件重要的事,加税只有穷苦百姓难过,小商户赚不到钱。背后有势力的大东家,衙门不敢上门。无论谁到明州府任知府,其实都大同小异。”
闻山长叹息,程箴一同默然。
程子安讥讽地道:“实在太欺负人了啊!”
闻山长沉默片刻,道:“我还担心一件事,你阿爹先前说要再次考举人,文士善其人城府极深,还不知他能否答应。”
程箴想了下,道:“我考不考都无所谓,闻山长无需为此事担心。”
程子安立刻道:“阿爹,你如何能不考?你考举人,不是为了你自己,也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清水村这些佃户。你试想一下,要是你不能考试,摆明了文士善要针对阿爹,以他一贯的手腕,阿爹手上的田地能否保住还难说。阿爹保不住田产,换一个东家来,他们可有阿爹那样心善,不计较佃农的佃租?还有莫草儿招上门抚须的事情,甚至舅舅家,他们都会受到牵连。”
程箴稍微一深思,脸色变了变,苦涩道:“若是文士善正要针对我,我舍下这片家财无妨,只是苦了村里的百姓。”
闻山长唔了声,沉重地道:“子安说得对,文士善一心向上爬,他要做出成绩,不外乎几样,赋税,读书,教化。府学当是他一来就会盯着的地方,往年的落第举人,无疾在明州府赫赫有名,最后却受了伤,他在京城估计都已知晓你。还有那个项伯明,他不孝不悌,此事文士善定会过问。明州府看似富裕,真正富裕的就那么几大家,其他能收到税的百姓,都穷。无论穷富州府,官员都难做出真正的政绩,端看官员的手段了。”
项伯明!
程箴心中一紧,倏地转头看向了程子安。
程子安靠在椅子里,垂着双眸,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察觉到程箴的视线,程子安抬眼迎上,朝着他微微一笑,道:“阿爹,你应当听过一句话,过江龙再厉害,也要让着地头蛇一二。不知你听过这句话没有,地头蛇吃了过江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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