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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子安皮肤白,在地里晒了一上午太阳之后,脸红得像是返老还童的关公。回到家中,崔素娘心疼得不知如何是好,难得背地里埋怨数落了程箴。
程箴真是有口说不清,好笑道:“你看那小子忙活了一上午,篮子空空如也。他哪有半点受累,在地里散步不说,还讨了一堆零嘴去吃。若是都如他这般,这小麦得比金子还要值钱了。”
崔素娘不悦道:“子安年幼,太阳毒辣,大人什么都不做,晒上一阵都受不住。你还想他干活,要是病了,我可跟你没完。”
程箴马上投降,连声道:“好好好,不去就不去。我还怕他多去几次,家都得被他搬空了。”
“不过,这小子虽说读书不认真,心地倒善良。”程箴话锋一转,说起了程子安在地里的表现。
崔素娘听得笑眯了眼,嗔怪道:“我儿本来就好,就你看他不顺眼。”
程箴笑,接着叹息一声,“要是他将这份聪明的劲头,用在读书上就好了。”
崔素娘道:“人哪能十全十美,再说子安还小呢,等开窍后就好了。”
程箴虽说不大同意崔素娘的说法,他习惯不与妻子争辩,便将那份疑惑咽了下去。
还有件事,程箴藏在心底没有说出来。
他总没来由觉着,辛寄年摔倒之事与程子安有关。
周先生提过几句,考试成绩出来之后,辛寄年在课堂上指出程子安做了弊,班中的同学也跟着附和。
程箴想了下,换作是他,肯定会当场证明,洗刷清自己。
但程子安并没有那般做,四两拨千斤,将此事引到了人人自危上去。
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程箴都很欣慰。
御史闻风而奏,要是被参奏,需要写折子自辩。
虽说清者自清,很多时候却难以辩清楚。程子安的处理方式,好比是将闻风而奏的御史一同拉下水,让他自己也体会下百口莫辩之苦。
只辛寄年之事,真是程子安动手,程箴心情就复杂了。
背后下黑手,实非君子所为。举动大胆中,不乏缜密,将自己摘得一干二净。
程子安要真是能走运考中,成为一代名臣,还是佞臣,就难以说清楚了。
程箴心头滋味万千,程子安却没想那么多,在地里走动了一上午,他自认为太累要补一补,午饭吃了满满当当两大碗。
要不是崔素娘拦着,他还能吃半碗。吃饱之后,美美午歇了一觉,本来有些蔫的他,一下恢复了精神。
在屋子里捣鼓了一阵,程子安抱着装得满满当当的篮子走到正屋,喊道:“阿爹,下地了!”
程箴正在书房里学习,听到程子安的喊声惊了一跳,走出来一看,疑惑地问道:“你篮子里装的是甚?”
程子安热情答道:“是送给孩童们的礼物。”
孩童们,你自己也尚是孩童呢。程箴快被程子安的童言童语逗笑了,上前一翻篮子,脸瞬间黑了。
“这是甚?”程箴拿起一本书问。
程子安天真答道:“书本啊。”
程箴咬牙,道:“这是你上学要学的书本!”
程子安面不改色道:“对呀,是我上学的书本。他们有些人在私塾里读书,没有书本,我拿去送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