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韩知已捋一把被风吹乱的头发, 正想转身走人,商渡已经到图书馆门口了,问周雨晚:“你同学?”
“嗯。”周雨晚轻声应着。
擦肩而过的瞬间, 韩知已回了点头, 目光与商渡一触而过,她停步, 商渡也在周雨晚跟前站定。
“上次送你去医务室的那位?”商渡问。
周雨晚愣了下, 恍然记起这一茬, 回他:“对。”
“Hazel,韩知已。”韩知已报上家门,右手递出去。
“商渡,周雨晚的男朋友。”商渡腾出右手与她轻轻碰了一下便分开,目光与她对视着, 不动神色地掠过她锁骨那一片彩虹,礼貌客气地同她道了声“谢谢”。
韩知已回得轻巧:“应该的。”
“我不喜欢欠人情。”商渡说得直白,直接掏走周雨晚包里的笔记本和水笔,龙飞凤舞地留下一个邮箱, 撕下,递给她, “有需要的话, 可以联系我。”
“OK。”韩知已欣然接受,没别的事,先走了。
商渡把纸笔放回她包里, “没帮我拿快递?”
“我不舒服我会说, 才不要每次都被你那样看着, 好羞耻的。”
临近晚餐时间, 图书馆门口进出人流量大, 周雨晚扯着他的胳膊往外走。
商渡不以为意:“我们都这关系了,你害羞什么?”
“我脸皮薄,也没商少那么多心眼子。”提到这个,周雨晚就心态爆炸,“你说订了包间,我还以为就我们两个呢,怎么不早说包间里还有那么多人在?我真是丢死人了。”
想到她那副不可置信又尴尬无措的模样,商渡忍俊不禁:“他们怎么敢觉得你丢人。”
周雨晚踢一脚路边的石子,嘀嘀咕咕:“是咯,有爷爷在,他们是不会当面议论我啦。”
“私底下也不敢。”
周雨晚不认同地摇着头,“太子爷高高在上,怎么会知道平民百姓的真实想法?”
“你怎么知道我不知道?”
“你知道?”
“不就是我们分手的传闻?”
他是鲜少关注八卦的人,但不代表刚来第一天,受到那么多人侧目打量,甚至被人表白,被其他人暗戳戳地调侃打趣,他真能什么都不知道。
“能找到的八卦群已经解散了,八卦贴也都给删了,你一直没什么动静,估计是不打算出来澄清,把事闹大,搞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嗯哼~那些八卦群搞出的事不少,还有人匿名报假料,解散了挺好的。”
说着,周雨晚转了个身,面朝他,慢悠悠地倒着走。
“你不喜欢被人过度关注,我呢,上次那样开玩笑也确实不对,以后一定学聪明点,要真跟你闹掰了,就自己悄咪咪地离开,我们谁也别给谁添麻烦。”
说了句他不爱听的话,商渡掐她脸颊,“不准。”
“腿长我身上,我管你准不准。”
他向来有主见,而她也有自己的主意。
“很多人觉得我就一花瓶网红,脑子没你好用,家世背景也没你那么顶,说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取缔我在你那儿的位置。这话是真的,也不是真的。我周雨晚就是周雨晚,有自己的骄傲和自尊,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取缔得了的。商渡,我敢保证,除我以外,在这世上,你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周雨晚。”
话刚放下,人就被他拽到跟前,唇贴着唇落了一吻。
她心尖尖一颤,没来由地酸软。
这个吻温柔得过分,只轻轻碰一下,却因她一句娇嗔的“这里是学校”,他开始变本加厉地往深了吻,占有欲很强,霸道得不行。
这招挺直接,比起单方面晒照发声明“捍卫正房地位”,不如拽着对方大大方方谈恋爱,毕竟日子是他们在过,故事由他们产生。
*
这一年的11月22日,周三,商渡二十岁生日。
他是个不安分的,怂恿周雨晚请假,理由很诗意——因为人生中有很多大事,是在课堂里无法解决的。
周雨晚觉得他说得挺有道理,但忍不住想问个清楚:“比如?”
商渡没回答她,但他会带她找答案。
从睡到自然醒开始,两个人躺在床上犯懒,赖床赖到饿了,再起床洗漱,外出觅食。
然后,商渡载着她,从港城出发,经跨海大桥过内地。
布加迪漆黑锃亮的车身,驰骋在一望无际的柏油路上,车篷敞着,任由阳光泼洒,音响正播放G-Eazy、Kehlani的《Good Life》,就连呼啸而过的海风都满带自由的味道。
周雨晚懒懒散散地瘫坐副驾,懒懒散散地跟着哼,随手捋着被风吹得凌乱的头发,兴致来了,开始摇头晃脑,扭动身体。
屁.股坐不住的。
“不好奇去哪儿吗?”商渡问她。
周雨晚勾着一缕头发在指间绕圈,墨镜挡去大半张脸,鲜艳饱满的红唇便显得瞩目:
“反正迟早是要回家的。”
他又问:“回哪个家?”
这倒是把她问倒了,哑然一瞬,很快又变回那副骄纵恣意的模样:“四海为家咯。”
商渡:“认真的?”
她也不知道。
周雨晚拉下墨镜,朝外一瞥,目光远远地放在辽阔浩瀚的海面上,波光粼粼,海鸟翔集。
“回我家。”她转头,注意力回到他身上,认认真真地回答,“回我周雨晚的家。”
“那有我的一席之地吗?”
“有的。”她说,“有的。”
车子开进鹏市,生活了近二十年的地方,每处街景都那般熟悉。
“知不知道那里是哪?”等红绿灯的空当,商渡示意她看斜前方的建筑。
周雨晚撑着脸,朝外瞄一眼,“医院。”
“……”他补充,“我们出生的医院。”
“他们都说,我出生那天,你刚满月,阿姨就带你来看我了。是不是真的?你见着我是什么感觉?”
“真遗憾,那段记忆我已经没有了。不过,不是有照片为证?”商渡提醒她,“因为你刚出生,长得乱七八糟皱巴巴的,所以你嫌丑,总不承认那个是你。”
“啊……”
周雨晚想起来了,也想起他满月时,五官慢慢长开,被人养得又白又精致的模样。
两人对比实在惨烈,她也是实在不忍回顾。
商渡:“知道前面是哪么?”
周雨晚:“幼儿园。”
就在寸金寸土的万曦湖附近。
“从那时候开始,我们总在一起捣蛋。”她说,“最严重的一次,我们不小心把烟雾报警器弄着了,水喷得到处都是。我家里是不管我的,你就不同了,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你犯错是要被家法伺候的。”
商渡:“那时候我在老宅被关三天禁闭,听说你天天赖在我家,学电视剧那套,跪在地上抱着我妈的腿为我求情,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惨不忍睹。”
“……”周雨晚讪讪地摸着鼻子,“谁小时候没干过傻事?你看着酷酷拽拽,跟个小大人似的,不还是被我夺了初吻?”
商渡驳回:“你以为谁都能夺我初吻的?”
“哦豁。”她挑眉,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那里是我们的小学,”周雨晚伸手指给他看,“这么多年过去,好像没怎么翻新诶,看着有点旧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