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 ★ 雨痕(1 / 2)

雨痕 故得 13802 字 8个月前

◎不限姿势,不限道具,不限部位◎

和好不过一天, 他们又冷战了。

大概是之前冷战时间太长,和好时间太短,一时间, 她竟不觉得和先前的生活有何不同。

只是这一次, 爆发得太快太猛,火气冲得她眼睛灼烫发红, 胸腔闷得要喘不过气而已。

以前和他再难看, 也不过是上次躺在病床上, 说不想见到他。

而这次,冲突升级,热战爆发。

她第一次对他动手。

毫不犹豫,剑拔弩张。

回到家,把所有灯光打开, 她边脱皮夹克边上楼。

手机一直在响,在震。

她置若罔闻,最后实在烦躁,从兜里掏出来, 关机。

进浴室,卸妆, 洗澡, 穿衣服。

把灯一关,上床,睡觉。

门铃偏在此时叫嚷。

似乎不把她叫出来, 就誓不罢休。

吵死人。

周雨晚拿手机下楼, 一不做二不休, 直接拉电闸。

全屋电源切断。

彻底陷入黑暗与死寂。

这下世界真的安静了。

她躺回床上, 在黑茫茫的卧房里, 双目无神望着天花板。

大脑不受控地,一遍又一遍重复陆卿晚的那些话。

“难怪说你是个被宠坏的怪小孩,叫我们这些当大人的别太惯着你。”

“周雨晚,你不要不知好歹!”

“不学无术的废、物。”

“废、物。”

原来于她而言,她不过如此。

既然这样,那就一直别管她啊。

现在突然一则短信发过来,自以为是地插手她的事,算什么?

死火山转性为休眠火山,打算石破天惊地爆发一波母爱,杀她个猝不及防?

眼角渐渐湿润。

窗外风刮树叶的沙沙声不绝。

时间在流逝,这个夜晚注定无眠。

第二天。

自诩成绩尚可的好学生周雨晚,十分非常特别难得地出现旷课现象,在家里睡了个天昏地暗,直至又一个午夜,饿醒了。

一天没通电源,冰箱冷藏的蔬果看着有点蔫巴。

她挑出能吃的部分,洗干净,该去皮去皮,懒得切,懒得调味,直接生啃。

味同嚼蜡,但为了维持身体机能,她还是能吃得下去的。

吃到一半,忽然觉得,像现在这种封闭隔绝全世界,躲在家中吃余粮的生活,特别有末日求生的意思。

挺有意思。

也挺没意思。

吃过了,上楼,回屋里,继续躺床上。

这种乱七八糟、日夜颠倒的颓废日子,过了不过三天,断送在空荡荡的冰箱里。

这三天,家政阿姨一直没来,陆卿晚和周牧也没来过。

“砰。”周雨晚甩上冰箱门。

决定上楼给手机充电。

接入充电口,等了会儿,发现手机始终没反应,才渐渐觉出不对劲。

开灯,也没反应。

怀疑是她忘了开电闸,于是下楼,检查电闸。

折腾近两个钟,排除所有原因,终于能确定,是陆卿晚把家里的电断了。

没多久,水也断了。

这下真成末日求生了。

周雨晚从冰箱取一支矿泉水来喝。

忽然在想,她的卡,或许也已经被陆卿晚冻结了。

挺狠,挺有魄力。

不知道她这种雷霆手段,应用在运营公司、打击对手等方面,于她本人而言,会不会获益更多,起码不至于退市破产了。

可她现在却用这种手段,来对付一个未成年的小姑娘。

周雨晚觉得她真是杀鸡用牛刀。

第四天,回校上课。

校园一如既往地宽敞明亮,幽雅舒适,不仅有水有电有食物,还有过目即忘,死活塞不进脑子里的知识。

她在,或者不在,好像都没差。

一见她进教室,柯思萌眼睛倏地红了,等她坐进座位了,她憋了那么久的话,这才忧心忡忡地说出来:

“晚晚,你怎么啦?那天后来是出什么事了么?你突然变得好反常。这三天,我给你打了好多通电话,你都没接。想去找你的,但我进名雅豪园不方便,最近商渡情绪也不好,我又不敢找他……就,没去找你。”

周雨晚不说话,也不想说。

荒废两三天,大脑就有了惰性,变得麻木不爱动,对外界刺激迟钝无反应。

这种抑郁情绪会持续多久?

她不知道。

借教室里的插座,给手机充上电,查看了下余额,才勉强有一点安全感

——看啊,尽管她是个不学无术的小网红,但还是能接点广告,挣点小钱,在关键时刻,保证自己不被饿死的。

在过去那三天里,手机积攒了不少未接电话和未读消息。

商渡的,柯思萌的,还有一些其他零零碎碎的消息。

唯独没有周牧和陆卿晚。

中午和晚上,吃的依旧是7-11的沙拉。

柯思萌说她瘦了很多。

或许吧。

她骨架纤细,全靠天生就懂得该怎么长的肉撑起前凸后翘的沙漏型身材。

一旦这些肉减下来,真像一具细长的骨头架子,风一吹就能折了。

入夜,她收拾了个小行李,住进酒店。

一天下来,都不见有学生议论她和商渡的事,就连论坛、表白墙,都不曾见任何与他们相关的话题。

想必是他跟那些人交代过了。

这样的日子没持续多久,周雨晚又发现了新问题——她花钱习惯大手大脚,就算没买什么奢侈品,每天的开销竟也不少,所剩余额不多了。

于是开始接广告,折回家拿上设备。

家中依旧断水断电,院外的玫瑰和月季没人打理,花瓣叶片开始枯萎蔫坏,仿佛凝着干涸的黄泥浆。

步入十二月,日均气温愈发低冷。

南方没有暖气,沉沉湿气浸.透衣服,深.入骨髓。

学生们要么待在教室,门窗紧闭,被空气中不断积累的二氧化碳弄得昏昏欲睡。

要么就到教室外的走廊晒太阳。

柯思萌说她在教室里坐了这么久,要不要出去走走?

她摇头,眼睛黏在Mac屏幕上,手指在触摸板来回滑.动,正忙着剪辑视频。

柯思萌叹一口气:“晚晚,你到底怎么了?”

其实她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怎么了。

有一回,她去上洗手间,发现商渡就站在对面那幢楼的走廊,目光直落落地眺着她。

隔很远,攻击性却不减。

直白到让人一清二楚地意识到——你被他盯上了,你要被他针对了,你完了。

没来由的,她竟害怕他会来找她算账。

可明明,是他同她家长打小报告在先。

是的,直到这时刻,她仍坚持自己没错,也坚决不后悔自己挥出的那一拳。

“你还在忙拍摄剪辑的事吗?”柯思萌提醒她,“如果不是特别着急的,要不还是先放一放吧,周四周五就要八省联考了,你不担心吗?”

“嗯。”敷衍地回应。

其实她本人也很痛苦,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高三这么关键的节骨眼儿上,厌学情绪达到最大值。

甚至周三下午,她还逃课,去赴了一个摄影博主的约。

两人约在口岸附近一家咖啡店碰面。

见到她,戚娅欣啧啧:“我记得你高三了吧,今天是没课,还是逃课了?”

“逃课了。”周雨晚说。

“唔该飞沙走奶!”戚娅欣坐她对面,刚从港城过来,没转换过来,直接用白话点一杯无糖无奶的咖啡,把设备卸到旁边椅子上。

能受得了周雨晚这古怪脾性,和她走得比较近的人不多,戚娅欣算一个。

两人是两年多以前通过IG认识的。

彼时,戚娅欣这个摄影博主海内外博主粉丝量还不到一万,而周雨晚已经是粉丝量小十万的小网红了。

某天晚上,她给周雨晚留评论,问她能不能约拍。

两人就这么聊上,并且开启了长期互免约拍模式。

周雨晚外形条件好,一对上镜头,气场全开,单是眼神就很来电带劲。

正巧戚娅欣非常擅长捕捉她那股劲儿,能把她的独特魅力放大到极致。

某种程度上,她们算是互帮互助,相互成就。

现在,戚娅欣粉丝上百万,就读于G大经济学专业,大一生,比周雨晚年长两岁,只因高考失利,复读了一年。

“我看你最近发了挺多动态的。”戚娅欣同她闲聊,“现在离高考也就半年,你不歇歇?或者留着库存,等以后再慢慢发。”

周雨晚到得比较早,咖啡已经上了,苦涩微酸的黑咖啡滑过味蕾,她有点难启齿:

“说实话,我不知道上大学于我而言,有什么意义。”

“啊?”戚娅欣不理解。

“嗯。”

她点头,坐实不学无术的人设。

“想了想,我家有矿,就算我妈那边破产了,还有我爸那边。就算他俩都破产了,以我现在当博主的收入,省一省,日子也勉强能过。或者将来直接找个有钱人嫁了,照样可以继续当花瓶米虫的生活。现在多的是想躺平,不想再努力的人,多我一个怎么了。”

“可这些,跟你参加高考,拿个高学历,没有任何冲突。”

“可就是因为我不用参加高考,就能得到这一切,所以我才不想那么努力读书啊。”

周雨晚托着下颌,望向落地窗,看往来行人为生活奔波忙碌,那么近,那么远。

“我甚至想不明白,我活着是为了什么。”

反正,不是为了守一间黑茫茫的空房子,也不是为了生啃冰箱里的果蔬;

不是为了听一句“不学无术的废物”,也不是为了去揍一个打小报告的小人。

活着,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