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离轻微喘息,手指微颤,缓慢将那张牌拿起来,心跳声悬到了嗓子眼。
随后把牌亮在眼前,瞳孔骤缩。
【和微信聊天页最顶上的人表白】
沈离心里一沉。
坏了。
本来可以跟茵茵表白的,该死的刚刚陆长鹤才跟她聊过天,完美跨过茵茵成为了最顶上的人。
看出她表情为难,刘茵茵忙凑过来瞥了一眼卡牌上的字,其实再普遍的大冒险里这还算可以的,至少不是什么模仿动物或者其他什么社死的事情,就算表白,事后也可以解释清楚,但是沈离脸皮很薄,会难为情也正常。
陈阳也想凑过去看看,奈何隔的人太多,只能吐槽:“什么呀?神神秘秘的。”
沈离把牌放到桌上,吞吞吐吐:“和微信聊天页……第一个人表白。”
那一刻,陆长鹤心也跟着一沉。
虽然可能不是他第一个念头想的那样,可能因素太多,她或许有置顶的联系人,又或者在他之后又有人发过信息。
总之,那第一个人,是他只是概率性。
但他仍旧会为此呼吸渐渐紧张。
自己也搞不懂再紧张什么。
“这么简单?”罗森有点不尽兴地眯了眯眼。
“啊……我还以为是什么呢。”陈阳也觉得没趣,“那你快给表白呗,咱们光速下一把,这把没意思。”
“……”沈离自知这种要求确实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拿出来手机,只是一想到需要表白的人,握住手机的掌心就更紧,甚至渗出细汗。
但大家都觉得无足轻重,她不好太过扭捏耽误时间,心跳不正常地加速,她点开聊天框,打下那些拼音时手都在抖。
天知道她打完那四个字有多艰难,随后迅速扫了一眼在座的目光,点击发送。
同时,陆长鹤搁在一旁的手机屏幕亮起。
他眸光闪动,余光瞥见了弹窗出来的那四个字——
我喜欢你。
世界好像都因此安静下来,他死灰一般的心情,隐忍的情绪,开始浮动,波涛汹涌。
尽管他深知,这就是一场输赢的闹剧。
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时刻,心中怦然,某种陌生的情愫开始萌芽。
沈离连忙低头收回手机,“好、好了。”
“就这?沈姑娘,你高低要给我们看一眼是不是发出去了吧。”罗森眼神里的意味深长,“这么紧张,是发给谁了?”
“我……”沈离惶恐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她小心翼翼看了一眼陆长鹤,不确定他是否看见那条信息,但是当众的话,她一点也不敢公开自己发给的人是陆长鹤,少不了一阵起哄。
而且……陆长鹤也会不高兴吧?
陈阳也不懂表白一个人有什么好紧张的,大不了之后解释误会呗,“游戏规则嘛,你公开一眼就好了。”
沈离的表情更犯难,咬紧了下唇,不知如何是好。
“发给你爹我了。”
正前方那道身影站起来,他的脸陷在灯红酒绿的光影下,仍旧凌厉分明,声调里隐隐带着沉沉的气压,弯腰把手机拿起来,“没什么意思,回去了。”
说罢便往门口走。
在场都懵逼了,没个人吱声,只有缓缓播放的背景音乐。
罗森是比较喜欢看热闹的,嗤笑着摇摇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但那悠悠的步伐行至门口又倏地停住,他侧过一张脸来,神情自若,不知在看谁,“你不走?”
话出口,本来坐在陆长鹤旁边的那个女人欣喜了一阵,马上从得知沈离发表白信息的人是陆长鹤这件事的震惊里脱离。
以为他在喊自己,浅勾唇角,刚站起身,被陆长鹤一句话冷不丁堵回去:“我喊的她。”
他的脑袋刻意往沈离的方向偏了偏,沈离想不明白都难。
“来、来了。”话更讲不利索了,罢了还不忘去在乎刘茵茵都感受:“那个,茵茵,不好意思,我可能还是不是很适应这里的氛围,你要一起走吗?”
刘茵茵也还在错愕里,脑子嗡嗡,回声道:“没关系……你先回去吧,我们也不顺路,我一会儿自己回去。”
沈离点点头,“好,那你注意安全,今天谢谢你。”
她虽然也是云里雾里,但陆长鹤叫她的时候,她莫名觉得松了口气,心里踏踏实实的,就那么跟着他出去了。
从包厢一直到进电梯,两人都没有谁先开口说话,沈离根本不知道以什么话开头。
叮的一声。
电梯到达P2楼停车场,陆长鹤一直保持着先她一两步的距离,慢慢地开始放缓,直到与她齐肩。
终于张开了口:“你出来这么晚,我妈他们知道吗?”
沈离不假思索道:“我发过信息。”
“嗯。”他眉眼间总算见得舒展,多了几分难以觉察的温柔,“本来今天答应陪你挑手镯的,忘记跟你说了,我拜托人帮忙挑了一块高冰天空蓝的,没那么贵,价位在二十万左右,你钱够不够?不够我垫上。”
沈离微微睁大眼睛,不知道是惊喜还是还是慌乱,“啊……你还记得啊。”
“怎么,心里不会又数落过我了?”陆长鹤走到开来的跑车前停住,侧过身与她面对面,表情突然耐人寻味,“‘这个不讲信用的小狗’是这样吗?”
“我才没有呢。”沈离脑袋微微后仰,随后又低下,声音细弱,“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但我没想到你还记得,还会去折腾这事。”
“知道你爹对你多好了吧。”
他又开始讲浑话,不过也只有这种时候,沈离觉得这才像他,而不是刚刚瘫在沙发里那个颓靡不振的少年。
“你那个翡翠玉镯也修好了,回头有时间带你过去拿。”他打开了副驾的门,示意她上去,自己则绕到了另一边。
沈离侧身钻进去,应声道谢:“好,谢谢,我自己其实也有点积蓄,送给柳姨的玉镯,我全款给你吧。”
“嗯,现在送你回去?”陆长鹤说着,车已经缓缓绕过小隧道往外边开。
“那你呢?”沈离突然问到他,“也回家吗?”
他抓在方向盘上的手紧了紧,神色也暗淡下来,“回去有什么意思,懒得吵了。”
沈离有些不明白,“那你打算一直保持这样的状态吗?”
“沈离。”他一字一顿,像在反问审视,“沈同学。”
车子开出到马路上,他找了一出空闲的车位停下,目光阴冷,直直看向沈离,说话的语调完全不似刚才,“你在以什么身份问我呢?”
“朋友。”沈离完全不露怯,问到这个点子上,在她心里,她是已经把他当做一个要好的朋友了,不然她根本不会在乎他状态如何,“我认为我们是朋友了。”
陆长鹤:“……”
“虽然你可能觉得我多管闲事,而且无论怎么决定是你的事,但我更希望你是快乐的。”她眼神真挚望向他,装在眼里的诚心在发亮,发烫,“但现在,我感觉不到你的情绪了。”
他叛逆着,看似自由,不受管束,为所欲为,但他身上永远有枷锁,他并不快乐。
陆长鹤凝视这那双眼睛很久,他想看出哪怕一点破绽,可结果是这些话,字字真心,她泄了气,靠倒再椅背上,“可能吧,人总是要靠逃避来给自己留有余地。”
“所以你在逃避什么呢?”沈离见他终于愿意正面搭话,接机追问,“你父亲吗?还是说……因为你父亲而放弃的职业?”
“你一直都在逃避这些吗?”
“你真的不会很累吗?”
家族所赋予的,名为责任的枷锁,是他困其一生也无法冲破的牢笼,身在高墙之地,他没有选择权,说白了他就是只会叛逆逃避的懦夫,他是这样认为的。
“累,累得感觉自己活着没什么价值。”他叹声说,眼底的疲惫更甚,“我要是个普通人该多好,就没这些糟糠事了。”
刚说完又改口,“不对,普通人也有普通人的糟糠事,所以人活着为的什么呢。”
周璇于各种讨厌的事,那未免也太过无聊了。
“为了自己啊。”沈离目光仍旧坚定着,她试图用这种态度去感染他,“烦恼与挫折都是必然的,你看我,我没有爸爸,也没有妈妈了,从沈家搬出来那一刻,我什么都没有了,那时候我真的挺不想活的。”
虽然很严肃,但他还是忍不住说:“所以第一次见面你就往我车头上撞?”
沈离惊了,他居然一直记着,忙解释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因为情绪低落,而且我完全傻住了,所以酿成大错,其实我也挺抱歉的。”
陆长鹤绷不住笑了:“我又没跟你追究责任。”
“虽然……但我现在是想告诉你。”沈离丝毫没有意识地抓上了陆长鹤的手臂,神情要多励志有多励志,“即使命运蹉跎,但它杀不死我,在前路上走得如履薄冰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放弃终点,放弃自己。”
“现实无数次都要将我打垮,但我没有放弃自己,我一直在努力,拼命地奋发向上,我只有爬得更高,才对得起自己,和爱我的所有人。”
“所以你也一样,不要放弃自己,不管你引以为傲的东西被如何否定,只有你可以决定你自己。”
陆长鹤瞥了眼她抓上来的手,这小兔子使了不小的力,掐得他很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