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祁长晏身为郡守,按理是得在郡守府待着以防万一的,所以还是耐心和母亲说了,告诉她他回不去。
平宁公主收到信都要心梗。
都几年没回家过年了,今年调到邯辅,好不容易离家里近些,却还说回不来!
指着信和丈夫说:“瞧瞧你的好儿子,要气死我!”
镇国公瞥了眼信上。
瞥过,他倒是觉得长晏有分寸,“即使邯辅离得京里近,但终究还属地方,无召不回京的规矩也依然得守。”
“长晏做得也不算错。”
平宁公主狠狠横他一眼。
镇国公对妻子很无奈。
平宁公主也无奈,但她又实在想小儿子一家回来过年,所以实在说不动小儿子时,只好进宫一趟和皇兄说了声。
最后,她的兄长想了想,这个外甥是有几年没和平宁一家子好好团聚过了,上回,好像都已经是好几年前了,那回还是他特许了他才回来。所以点了头,亲自去了封信给祁长晏。
祁长晏看到信,想了想,便让沈町年底对邯辅郡的情况多留心些,这趟他回京一趟。
沈町笑道:“大人您只管去,真有急事,若我处理不了,必然让人快马加鞭给您送去。”
祁长晏颔首,“辛苦了。”
沈町摆手,表示哪里的事。
所以二十七一早,祁长晏和嬿央便带着孩子们归京了,二十八日夜里,回到国公府。翌日,平宁公主一家子全部进宫,祁长晏在见过皇祖母后,顺道也去拜见皇帝舅舅。
这几天,皇帝同样歇朝,有个空闲时候。
天子留他下了好一会儿的棋,快到傍晚时,更是派身边的内侍去母后宫里说了声,说他晚膳也过去用,许久没和平宁一家子一起用过饭了。
太后那边乐得道好,这日夜里,这次晚膳的规模便几乎是皇家家宴,这一顿,这位天子也难得吃得畅快,甚至还吩咐内侍到御膳房去赏了一番。
还颇有闲情的逗了逗奶娃娃,又抱他在腿上坐了坐。奶娃娃也不胆怯,被抱了还不够,还胆大的往背后的胸膛一靠,摇一摇小短腿。
天子大笑,“长晏这个孩子养得好。”
祁长晏:“您别夸他,他回头得皮上天。”
陛下因此笑着点了点他,回头,还是逗着霁徇。逗了有一刻钟,才把霁徇放下。
这时,祁长晏等人也该出宫了,今日在宫里已经待的足够久。
到家里时时辰不早,但因为今日已经二十九,倒是谁也没急着歇,回到家又聚在主院这边说了会儿话。
说了会儿话,嬿央和祁长晏先回东院,因为有事。不过只他们夫妻俩回去,韶书和霁安没回,兄妹俩去祁勐那边的院里跟苍哥他们玩了。
奶娃娃也没跟着爹爹阿娘回东院,甚至他都没凑在安哥他们屁股后面,要和这个几个大哥哥大姐姐玩,他是独自一人待在主院这边。
他倒是也待得住,因为这是奶娃娃有史以来即将过的第二个岁除,且去年腊月那会儿由于他才十个月大,都还得人抱着呢,记得已经模模糊糊不大能想起来了,所以今年的岁除于他而言格外新奇。
甚至几乎是在平宁公主这边独自一人待了有一个时辰了,他也还待的住,一点没闹着要找嬿央又或者找安哥和书姐。
对于这会儿的他来说,就算只看祖母屋里的嬷嬷们进进出出拿东西就已经够他看得目不转睛了。
偶尔,跟在她们的脚步后面过去,踮脚看她们才放在桌上的东西。
但他太矮,看不着,于是把脚又踮一踮,努力看。
还是没看到,不过他又看到了,因为祖母身边的老嬷嬷抱了他起来,甚至拿了颗花生逗他,“小公子吃不吃?”
霁徇不吃,他被祖母喂各种各样的东西早喂饱了,但还是伸了小手,把一抓就能占了他小半个掌心的花生抓在手里。
同时,又转身指一指一个东西,“这个。”
老嬷嬷看了看他指的,笑说:“这是窗花,等会儿要叫丫鬟们贴的,您喜欢?”
霁徇只是好奇罢了。
得到答案,蹬蹬小脚,要下去。
老嬷嬷抱着他小身子放他下地。
下了地,霁徇看一看手里的花生,开始剥花生壳。
剥的挺专注,连身边已经过了好几趟丫鬟了也没再跟过去看热闹。
丫鬟们见此,在为明天的过节做准备的同时,也都注意着走路时绕过他,他小小矮矮一个,别不小心撞到他了。
剥了也不知道多久,终于费心费力抠出饱满的三颗花生,霁徇拔脚就冲门外走。
平宁公主稀奇,听到动静原本面向另一边的脸探头看来,“霁徇去哪?”
又哄,“外面冷,还黑,我们不出去啊。”
小小的稚童停一停。
回头,衣服上还挂着个花生壳呢,说:“找哥哥,找姐姐。”
原是想跟着安哥他们去玩了,平宁公主笑了。想了想,过来,先帮他把衣服上的花生壳摘了,又伸手抱了他,让嬷嬷去把霁徇的小袄拿来穿上,“好,祖母带我们霁徇过去。”
……
次日,岁除。
嬿央一早给霁徇换了身红彤彤的小衣裳。出门时,又替他把保暖的帽子戴好,这才往院外走,去主院那边。
岁除这天,一日三餐是都得在主院那边吃的,不像前两天,早膳一般都在自己院里用。
霁徇兴冲冲走在最前面。
不过到底腿短,他卖力走半天拉开的距离,不一会儿就被霁安和韶书追上了。
霁安还顺手牵了他,因为不牵着霁徇,等会儿他又要跑去摸枝头结起的冰棱了。
屋檐下和大树枝头的冰棱府里的下人一早就已经清掉了,以防砸到人,但一些矮木从的枝头是没有清的,留着自然化掉,同时让府里的主子们无趣时玩玩。
霁徇就很爱摸这些冰。
每每走着走着,本来好好的,忽然脑袋就偏了,脚步也歪了,再看就见他朝那些冰棱噔噔噔走了。
霁安就是防止他这么歪歪扭扭走半天都走不到祖父祖母那。
但霁徇被牵着了偶尔依然停一停,指着,“哥哥,那边。”
霁安看一眼,看过,果不其然指的是矮木丛下的冰晶。
“不去,先去用膳。”
又仗着力气大霁徇好些,直接强行扭转霁徇路线,小少年牵着小矮个继续往前走。
霁徇因此奶声奶气嘟囔。
又小手张了朝韶书,“姐姐。”
告状呢。
韶书乐一声,捏捏他小脸蛋。
后面,祁长晏和嬿央走得不紧不慢,两人的眼风这时恰恰都扫在孩子们身上,扫过,嬿央已是笑了,祁长晏的嘴角则仍是平平,也是正好,这会儿在园子里恰和祁勐他们碰上。
祁长晏颔首,“大哥。”
祁勐:“倒是碰巧,今日我们晚了,还以为你们已经到母亲那了。”
祁长晏轻笑,下颌朝霁徇那指了指,“你知道霁徇走得慢。”
祁勐也笑。
又伸手直接掐了霁徇小胳肢窝,一举,“那大伯抱抱,咱们走快些。”
但霁徇这会儿走得正开心呢,不大想让人抱。拿小肉手挡了祁勐的脸,表示拒绝。
还挡了好几下。
祁勐:“……”
轻轻拍了把他小肥屁股,又放他下地。
挑眉,“还不乐意大伯抱?”
“嗯!”
“我走。”霁徇赶紧又让哥哥牵着。
祁勐失笑。
失笑过,转而朝祁长晏倒是说:“说来,霁徇是越走越稳当了。”
有些人家里把孩子宠得厉害,到这个年纪都会走了还时时刻刻都抱着呢,不舍得他走一步路。
祁长晏:“寻常嫌他慢时也抱。”
这不这几日都是空闲,随他怎么走,走累了正好早早睡了。
祁勐弯唇。
说罢,两家都不紧不慢的继续往前走。
路上的丫鬟们见状纷纷都行礼,一路到主院时,时辰刚刚好。
祁长晏和嬿央在桌子右侧落座,祁勐一家子则坐了左侧。
但正吃着呢,听到霁徇哭了。
他是早已吃饱了,早片刻前就下地自己玩,一屋子里的人也放心的任由他玩,因为屋里丫鬟婆子不少,足够看着他了。
但没想到几乎是八双眼睛盯着的霁徇,一个手快,小手好奇一摸,这就被烫着了。
哭声骤起。
一众嬷嬷丫鬟们吓死,赶紧跪下请罪。
嬿央这时已经把直冲她跑来的霁徇抱了,抱到腿上,先仔仔细细看了被他用另一只小手包着的小手,食指那都烫红了。
霁徇哭得挺凶,“阿娘,疼。”
嬿央先命人拿了冷水来,给他冲冲。
而后见丫鬟们迅速去动作,才轻声哄他,“碰到什么了?”
霁徇窝在她怀里,眼泪汪汪指了一个东西。
嬿央看去,平宁公主等人也全都看去。
视线中是正堂里取暖用的暖炉。
原是摸了这个。
里面放的炭正足,朝暖炉上摸一摸,小孩的皮肤又嫩,可不得烫着吗。
平宁公主赶紧说:“给我瞧瞧,可起泡了?”
嬿央把霁徇小小的巴掌摊开。
“还好,就是有点红有点疼,没起泡。”她说。
平宁公主松口气,但随后她就不悦的瞪了那些丫鬟婆子,“都是怎么看着霁徇的!”
丫鬟婆子们不敢狡辩,头更低。
而嬿央,先等母亲火发过了,才说:“母亲,霁徇对她们陌生,估计是当时不爱她们一个个都挨在跟前,所以才没及时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