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间花厅到门口有几百米的距离,中间还有无数门槛、围栏、石子路,只怕还没爬到门口,范天瑞就会因失血过多而亡,晋王分明是在戏耍他。
丢下这番话,晋王大踏步走出了花厅,招来驻军将领,直接下了命令:“立刻带人去原松州驻军营地,将范天瑞带来的人全部杀了,一个活口都不许留。”
将领拱手:“是,殿下。”
等人走后,晋王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面无表情地看向南方。
他的好七弟,十一年,他们总算是要见面了。
茫茫大海上,一支船队在平静的海面上行驶。
秋日的天气不冷不热,刘子岳和邬川坐在甲板上晒太阳下棋,旁边还放着仆从泡的好茶。
刘子岳抿了一口,抬头仰望着远处海天一色的景象,笑道:“邬公公没试过海钓吧?可惜咱们时间赶,下次有机会,咱们去试试,刚钓上来的鱼立即烹饪了,新鲜又美味。”
邬川笑眯眯地看着刘子岳:“殿下在南越的生活挺丰富的。”
“南越偏僻,没什么好玩的,也只能钓钓鱼了。”刘子岳很好说话的样子,但实则什么都没透露。
两人正说这话,鲍全忽然过来,对二人道:“殿下,邬公公,再过两日就要到江南了。咱们船大,普通的小码头没法停靠,只能在越州或是松州码头停靠。船上的新鲜食物已经所剩无几,需要补给,你们看是在哪里停靠更合适?”
他们带的粮食不少,但都是耐放的谷物干鱼等,肉和蔬果没法长期在船上保存,因此带得不多。
但这也是必需品,因为长时间在海上航行,若不食用新鲜的蔬菜水果,缺乏维生素c,容易得坏血病。他们这么多人,路上补给怕也很难满足所有人的需要,因此刘子岳提前让人备了茶叶,还有一些绿豆、黄豆等,可在船上泡发豆芽,以隔一段时间,让大家吃一顿菜或是喝点茶水,补充一些维生素C。
航程虽然慢,但大概也就两个月左右,期间补充几次大部分人都不会生大病的。
因此刘子岳是不想靠岸的。他们这么多船,这么多人,即便靠岸,采购的蔬果也不够两万多人吃几顿,顶多是满足他和邬川的口腹之欲。但就为了吃好点,可能又要耽搁一两天,太费时间了。
刘子岳没有开口,笑看着邬川。
邬川说:“殿下怎么看?老奴认为松州不错,繁华热闹,殿下在船上呆了这么久,也累了,不若下船歇歇,下松州休整两日再继续出发吧。”
是他自己想在松州休息吧。
刘子岳放下棋子笑道:“我记得大哥就是在松州吧?”
明知他们兄弟俩不对付,还将他们兄弟往一处凑,让他不得不怀疑邬川的用心。
邬川笑道:“晋王殿下也接到了皇上的圣旨,范将军亲自去接他,江南比南越近多了,料想这会儿晋王殿下应该在京城了。”
这事刘子岳自然知道,但他不认为晋王会老老实实的回去。
现在谁不知道晋王是延平帝的眼中钉,回去能有什么好果子吃?换他是晋王,他都不会回去。
“邬公公说得有理,不过船上已经没多少新鲜的食物了,到松州还有一段距离,不若就在越州吧,明日应该就可到达越州。”刘子岳笑盈盈地说道,“邬公公看怎么样?”
邬川没有反对:“也可,两州都差不多。”
刘子岳便对鲍全说:“明日在越州停留一日,派人上岸多采购一些肉类和蔬菜。”
水果就别指望了,这年月水果可是稀罕物,肯定不可能满足两万多人的需求,分配不均,反而容易起矛盾,不如没有。肉就不一样了,多了就剁成一块一块的,一人几块,少了就剁成肉末,放在菜里,大家都能尝到个肉味。
鲍全接下了命令:“是,殿下。”
刘子岳跟邬川下了半天的棋,直到吃过晚饭才各自回房休息。
次日午后,船队慢慢驶入了越州。
鲍全派了人进城采购,因为需要的数量太多,很多农户还要采摘蔬菜,宰杀猪羊鸡等牲畜,需要一些时间,只得交了定钱,第二日在码头交货。
因此船队在越州码头要停一晚上。
船队上两万多人下船不好安置,都留在了船上,邬川倒是想进城,在城里舒舒服服地吃一顿,睡个好觉,但见刘子岳不去,他也只能作罢。
是夜,月明星稀,因为进入秋天,天黑得早,刘子岳毫无睡意,拿出一本书翻开看了起来。
期间,陶余进来伺候,他对陶余说:“嘱咐黄参将和鲍典军,安排好值夜的人,不许任何人下船,明天交易完就继续出发。”
“是,殿下。”陶余帮他将烛火拨得更亮,笑道,“殿下,这晚间天气凉了,您还是早些休息吧。”
刘子岳摆手:“我感觉胸口有些闷闷的,将窗户打开透会气吧。”
“是。”陶余上前打开了窗户。
一阵凉风吹了进来,让的心情顿时都舒畅了许多。
但很快刘子岳就发现了不对劲儿,新进来的气味带着一股臭鸡蛋的味道,很难闻。
他皱眉问道:“外面怎么这么臭?”
陶余嗅了嗅:“可能是海上的鱼腥味吧。”
大海里有时候本来就带着一股子咸腥味。
刘子岳还是觉得不大对,下午的时候还没这股味道呢。而且这味道也着实很不好闻,他站了起来,走到窗户外,往外一瞧,顿时皱起了眉头。
水面上油亮亮的一层,在昏暗的月光下,泛着白色的光芒,初一看,很容易让人觉得这就是水波的光芒。但刘子岳拿来烛火,仔细辨认了一下,很确定,那并不是波光,而是油,海面上浮着一层黑黝黝的油,有点像后世看到的油气泄露的样子。
但越州码头白天都还好好的,这附近也没什么油田,那油只能是人为弄来的。
古代人对石油认识不深,利用得也很少,绝大部分都不认识这种油,哪怕觉得奇怪,也不明白这代表着什么。
可刘子岳太清楚了,他脸色大变,立即对陶余说:“去将黄思严和鲍全叫过来,速度要快。”
“是,殿下。”陶余见他神情不对,心知有异,没有多问,连忙出门吩咐奴仆去请两位将军过来。
黄思严和鲍全都还没睡觉,接到消息,立即从旁边的船跑了过来:“殿下,您叫我们?”
刘子岳还站在窗口,他稍稍侧身,指着外头水面上漂浮着的那层油说:“这是石油,遇火即燃,码头白天时都还没石油,现在却突然出现了这么多石油,应是有人针对咱们。”
黄思严探头往外望去,波光粼粼的,仔细再一瞧,哪是什么波光,分明是一层油光。
他震惊地回头:“确实很多油,应该是入夜后泼到水里的,动手的很可能就是码头上的人。”
刘子岳快速开口:“在这里敢对我们动手的只有晋王的人,趁着他们还没放火,立即下令,将船驶出码头。另外,让所有士兵拿好武器,做好战斗的准备。”
倒的石油终究有限,而且这种落后的时代,开采石油的难度也很大,估计就他们这一片被倒了石油,只要离开这片区域就好了。
黄思严立即出去安排这事。
鲍全则留在刘子岳身边,保护他的安全。
今天这事太过巧合了,他们刚到越州,晚上就发生了这种事,很难不让人怀疑是不是有人在给晋王传递信息。鲍全第一个怀疑的就是邬川,是他想在江南停留的。
“殿下,这事会不会跟邬公公有关?”
刘子岳想了想摇头:“他应该不是晋王的人,到越州是临时起意,到了之后,他也没下过船,派出去采购蔬菜的人都是你安排的。况且,若他向着晋王又何须对我动手,直接从皇帝那边入手不是更快?”
邬川极得延平帝信赖,他悄悄给延平帝下毒都没人知道。延平帝一死,晋王直接回京,哪还有他的事。又何必大费周章地弄这么一出呢?
刘子岳更倾向于认为这事是晋王事先就布局好了。
这也很好猜测,江南就两个地方比较适合补给食物,两地各提前埋伏一批人就是。
他只是没想到晋王这么狠。
码头上还有不少商家渔民的船只,而且大部分的船都是木制的,一旦码头这片区域的海面起火,这些无辜的百姓都要跟着遭殃。
为了铲除他,晋王真是不遗余力,什么招都用出来了,完全不计后果。
现在只希望他们的动作够快,只要他们船队一走,想必对方就不会放火了,过几日,水面上漂浮的油稀释了,就不用担心起火了。
两人正说这话,外面忽然火光漫天。
刘子岳和黄思严连忙往外一看,只见海面上突然燃起了火苗,而且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往周围扩散。离得近的船只被惊动了,连忙惊呼起来。
“走水了,走水了……”
“救命啊,烧起来了……”
……
这时候,刘子岳船舱的门也被人大力从外面推开了。
邬川只喘着一身白色的里衣,仓皇地跑进来,惊恐地问道:“殿下,怎么回事?好好的,水面上怎么会起火呢?这莫非是天降大火,不祥之兆?”
刘子岳正想开口,船只忽然摇晃了一下,快速往海面上驶去。
刘子岳扶着墙,站稳后说:“邬公公不必担心,这是人为纵火,水面上之所以会起火,那是因为有人在水上泼了一层石油,石油遇火即燃,看起来像是水面在燃烧,实则不然,燃烧的只是漂浮在最上面那层的石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