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经义点头赞同:“此外,但凡发现煽动百姓,故意散布这些流言的悄悄抓回来审讯,兴许能顺藤摸瓜,查出幕后主使。即便不能,也能遏制谣言,但这事需做得隐蔽,别被人发现了。”
柴亮颔首:“还是葛大人想得周到。”
他立即派了一批衙役去办这事,然后又吩咐仆从上了热茶,招呼葛经义:“葛大人,关于这个案子,你还有什么想法?毛氏始终咬定关尚书欺负了她,恐不大好办。”
葛经义微微眯起眼:“柴大人,我这有一招,你要不要试试?”
柴亮压力很大,听到这话当即道:“哦,葛大人说来听听。”
葛经义附在柴亮耳朵边低语了几句,柴亮眼睛蹭地亮了起来,马上吩咐两个衙役:“去,将那关塔叫来,本官还有几个问题要问他。”
毛氏红肿着眼睛,被关兴腾搀扶着离开了京兆府。
路上,不少百姓对她指指点点,有同情的,有说闲话的,她缩在关兴腾怀里,瑟缩发抖,语气哽咽:“夫君,妾身是不是做错了?让你为难了?”
关兴腾紧紧握住她的手:“哪里的话,是为夫没保护好你,娘子,这不是你的错。”
毛氏抬起水汪汪的无辜眼睛望着他:“夫君,你待我真好,没有你,我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说什么呢,你是我的娘子,走,咱们回家。”关兴腾带着毛氏回到了关府。
只是迎接他们的是闭门羹。
老管家一脸寒霜,直接将他们的东西丢在了门口:“呸,养不熟的白眼狼,拿起你们的东西滚。”
关兴腾不可置信:“龙伯这是我家,你凭什么赶我走?”
老管家厌恶地瞥了他一眼:“这府中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是老爷用俸禄和赏赐买的,可不是关家的产业,关家的根在江州,想要你回江州要去。”
关兴腾脸一下子涨得通红,他在关府住了二十年,下人们都喊他公子,他早将自己当成了这府中的一员,可如今管家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赶他走,他脸上挂不住,气哼哼地说:“你不过是一个下人罢了,我要见婶娘,你让开。”
“这就是夫人的意思。毛氏的嫁妆都在这里了,自己清点好,别过几天又来污蔑我们关家贪墨你的嫁妆。至于你,你当年只穿了两身衣服就到关府,吃的用的,乃至于你娶媳妇下的聘礼都是关府准备的,夫人也不要你还回来了。你们但凡还要点脸就别赖在关家,以后我们关家没你这门亲戚。”老管家说话毫不客气,就只差说他恩将仇报了。
关兴腾除了在仕途上不如意,在生活中还真没吃过什么苦头。
而且因为关潮的关系,走出去,不少公子哥也让着他。
他自视甚高又好面子,如今被人明晃晃地赶走,也不好意思留下,哼了一声:“走就走,你们可别后悔。”
说完拉着毛氏就要走。
毛氏咬了咬唇,没有动,目光落到地上那堆嫁妆上:“这些东西咱们怎么处理?”
总不能不要了吧?那里面可是有家里给她置办的嫁妆,还有当初关府的聘礼,加起来有上千两银子。
关兴腾的目光落到旁边的关塔身上,嘟囔道:“你,去找辆马车,将少夫人的嫁妆都运到……”
他看向毛氏。
毛氏捏着帕子垂下眼帘,轻轻接话:“吉祥客栈。”
关兴腾本来是想去投靠老丈人家的,可见毛氏不想回去也没勉强,跟着说道:“吉祥客栈。”
两人本想将这些事都交给关塔处理,可计划泡汤,因为就在这时,两个衙役匆匆赶来,说是关于案子的事,京兆府有几个问题想要问关塔。
毛氏不自觉地攥紧了手里的帕子,目光担忧地看了关塔一眼,颤声问:“差爷,能问问大人找关塔什么事吗?”
衙役冷冰冰地说:“这是大人的事,你问这么多干什么?关塔,柴大人还等着,跟我们走一趟。”
然后不由分说地将关塔带走了。
毛氏抿了抿唇,又看了一眼四周看热闹的百姓,带着关兴腾和婢女小慧一起收拾嫁妆,然后租了两辆马车将东西放在了客栈。
三人定了三间客房,其中一间安置毛氏的嫁妆。
安顿好后,三人出去吃饭,可一出客房,迎面就是各种打量的目光和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这就是今天去京兆府状告关尚书的那个女人。”
“听说其中一个还是关尚书的侄子?”
“是啊,白眼狼,这侄子从小死了爹,娘改嫁,是关尚书将他抚养长大,还送他去万安书院念书,后来又还帮他娶媳妇,结果他们今天把关尚书告到了京兆府。”
“听说是关尚书欺负了他侄媳妇,这也不能怪他们啊。”
“这话你也信?人家关尚书什么身份的人,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非得强迫侄媳妇?”
“是啊,关尚书是个正经人。我姑姑的小姑子的表妹的嫂子的亲家的儿子就在关府当差,听说那关尚书不好女色,府中只有一妻一妾,曾有下面的人送他漂亮的姑娘他都不要,平日里也不去那什么勾栏院之类的。”
……
这些话如针扎一样,刺得他们面上无光,心里难受。
这种情况,三人也不好出门了,最后关兴腾出去买饭。
毛氏和小慧留在客栈等他。
他一走,毛氏就吩咐小慧:“你出去打听打听,怎么风向一下子变了。”
小慧出去,很快就回来,告诉毛氏:“少夫人,不知怎的,街上到处都是人在议论这事,还说,还说关老爷是冤枉的……”
啪!
毛氏将杯子摔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关兴腾拎着吃食回来便看到满地的狼藉。
毛氏扯了个笑容:“是妾身不小心将茶杯打倒了,小慧快将碎瓷片收拾干净。”
“小心些,别伤到了你。”关兴腾摆好饭,让毛氏先吃饭,免得一会儿凉了。
他买了四个菜,一道飞龙鸡,一道鲤鱼焙面,一道羊舌签,一道清炒豆角。
只是毛氏看了一眼就没什么胃口,飞龙鸡上面的油脂都没撇去,鲤鱼焙面的面条不是油炸而是水煮的,一点都不蓬松酥脆,羊舌签的羊肉腌制去腥不到位,有一股很重的羊骚味。
她只动了两筷子就放下了碗。
“不合你胃口啊?你想吃什么,我再去买。”关兴腾问道。
毛氏摇头否认:“没有,就是没什么胃口。”
关兴腾也吃不下,这些菜做得不及府里的一半,难吃死了,他也放下了筷子:“今天累了,娘子休息一会儿?”
毛氏心里有事,点头应下,躺到了床上,咬了咬唇,眼底闪过一抹阴翳。
流言的风向一下子变了,肯定是有人故意的。
躺了一会儿,她忍不住坐了起来对关兴腾说:“夫君,我想吃隆记的包子,你能不能去给我买两个。”
关兴腾应下离开。
他走后,毛氏立马问小慧:“关塔还没回来吗?”
小慧摇头。
毛氏有些坐立难安,这都去半天了还没回来,怕是不大妙。想了想,她对小慧说:“你去京兆府附近打听打听关塔的情况。”
小慧听话地出去。
一个时辰后,小慧满脸是泪地跑了回来:“少夫人,少夫人,不好了,不好了,关塔他,他死了,被一辆马车撞死了……奴婢远远看到,好害怕。”
“死了?在哪里?”毛氏一把抓住小慧。
小慧哭泣着说:“就在朱雀大街上,听说是被一辆路过的马车撞飞出去摔死的。奴婢看他倒在地上,都是血,官府的人将那包围了,说是要将他带回去验尸,还派人去追那辆马车了,只是奴婢打听那辆马车非常快,而且也没家徽,不知是谁家的,在大街上还这样乱跑。”
毛氏心头一阵阵发紧。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毛氏吓了一跳,蹭地转头望过去。
关兴腾打开门,外面是两个衙役。
他舔了舔唇:“有事吗?”
衙役面无表情地说:“关塔今天在朱雀大街被一辆疾驰而过的马车撞死了。他可有仇家或是什么东西留在你们这?”
关兴腾连忙摇头:“不知道,他就一个家丁,我哪知道他有没有仇家,至于东西,这里没有他的东西。你们不要问我,我不知道。”
衙役没理会他这糟糕的态度,一板一眼地说道:“我们会去关府搜查盘问,如果你们这边有线索,知道他跟谁结了仇,请及时到衙门告知我们。”
说完便走了。
可屋里的几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很明显,衙役的意思是关塔的死不是意外,应是有人故意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