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意最近加班很猛,之前007还每晚回家,最近几天到了项目干脆住在公司赶进度。
李言喻早上去了拳馆,中午则回了自己家,舒舒服服泡了澡,吃了饭,然后认真回想拳击的分解动作。
晚上11点50分,手机疯狂震动起来。她按了接听键,开着扩音,电话另一端的声音急切却有条理。她屏息静听,边听边穿上了新买的外套,提着东西就下了楼。
12点,万籁俱寂,小区里一个人影也没有。
李言喻刚穿过中庭的景观喷泉,就见一个跛脚男人提着汽油桶,流里流气往前走。
他嘴里嚼着槟榔,看见李言喻后,缓缓咧开一张鲶鱼大嘴,浑浊的双眼将她从上至下细细打量,恨不得剐下一层皮,嘚瑟地笑:“哟,去哪儿呀?你穿的什么玩意儿,热不热?”
是王志明。
李言喻一怔,惊惶怒斥:“王志明,你做什么?!”
“做什么?”王志明将嘴里的槟榔“呸”地一声吐到了地上,一瘸一拐地逼近她,“爸爸来疼疼你。”
“你再过来,我会报警。”
她说着就哆哆嗦嗦地伸进兜里,来来回回,摸上摸下,最后只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
王志明本来还打算扑上去抢手机,见状,表情一下松弛下来,嘿嘿笑了:“哟,没带手机?”
李言喻不欲多说,转身就走,脚步逐渐加快,身后的动静也逐渐大起来,紧追不舍。
王志明不远不近地跟着,不屑地狞笑一声,一眼扫到她手里裹在黑绒布里的东西,调笑道:“跑什么?你手里提的什么玩意儿,让爸爸看看。”
他今天喝得有点多,酒意上头,整个人也格外癫狂大胆。
他加快脚步,劈手想抢她手里的东西,但因为腿脚有疾,加上手里又提着重物,始终近不得身,而她十分警觉,只要他一提速,她就跑得飞快。
不过王志明也不恼,只笑嘻嘻地跟在后头说些下流话,当是情趣。
他喜欢这种猫捉耗子的桥段,恨不得多玩几次,好好玩。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越走越快,穿过中庭,经过一个人工湖,再路过小区的会所和物业管理中心,走了十多分钟,到了一栋楼体倾斜的高层。
王志明跟在后头几步之遥,气息紊乱,不疾不徐地掏出一粒槟榔扔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警觉地打量四周的情况,这里很偏。
他或多或少也了解了这小区的情况,眼前这栋楼落成最早,去年地震楼体倾斜,一百多户居民早就紧急撤离,和南门北门热热闹闹的景象不同,这里荒僻得就像冷宫,鲜有人来,正是容易行事的地界儿。
他狞笑一声。
灯越来越暗,空气里只剩下脚步声和逐渐窒息的心跳。
明明是十一月了,李言喻还是热得双颊出汗,她疾步如飞。还有150米的距离,坚持一下。
王志明跟在后头流里流气地嗤笑:“害怕啦?”
灯火昏昧,在黯淡的天光下,一切藏在阴沟里的污秽都散发着恶臭。
80米。
她攥紧了手心,额头上的汗水滴滴滑进眼里,眼睛也没眨一下。
60米。
四周岑寂,路灯都没有了。今天的月亮就像当年派出所窗外的那一盏,璧月高悬,像只炯炯有神的眼。
40米。
就要到了。
头皮猝然钝痛,她闷哼一声,却是被人拽住了头发,猛地往后扯。
李言喻一个重心不稳,直直后仰而去,立刻被人从身后狠戾地锁住了喉。那只手掐得死死的,像是下一刻就要拧断她的喉咙。
王志明的气息近在咫尺,还“吧唧吧唧”地嚼着槟榔,槟榔烟味混着口臭,发酵出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来。他凑到李言喻颈边,深深地吸了口气,兴奋地笑:“嗯~真香啊。”
李言喻没做挣扎,只努力迫使自己平静下来,脑子里一遍遍地回想在拳馆学习的动作要领。然后吸了口气,蓄力,迅猛出手,扣住掐在脖子上的中指,用力一撅,同时全力肘击王志明的腹部。
“嘶——”
王志明痛呼出声,旋即全身泄力,面目狰狞,蹲下身来。一边把手夹在裆下捂住手指,一边揉腹部,手里的汽油桶也早就“咚”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李言喻你这个臭表子,今天老子一定要弄死你!操!”
李言喻脱身后什么也没说,大步流星往前走,将手里的东西夹在腋下,双手飞快把头发扎起来,弄成了一个利索的丸子。
15米。
马上就到了。
马上就到了。
她既镇定又焦急,眼前模糊,但目标明确,疾步往前走。
5米。
王志明生怕人跑了,顾不着痛,赶紧起身提着汽油桶追上去。然而到底是迟了一阵,眼见那个女人风一样刮进了一排采光井背后,他再追过去,哪里还有人影?
这个小区的采光井弄得很气派,目测三米多高,一共四五个,像摞在绿化带上的住宅平房。
王志明加快脚步,沿着采光井转圈,然而几个采光井都巡视完了,这女的却直接消失了。
他死死地盯着这条出入必经的小径上,她还能插翅飞走不成?
但人去哪了?
分明一个鬼影子都没有。
王志明啐了一口,吐掉槟榔,嘘声恫吓:“贱货,你他妈藏哪里了,老子今天玩死你。”
他单手掏出手机,准备直接给她打电话,手机屏幕刚亮起来。
“滋滋滋,滋滋滋——”
身后传来一阵怪异的声音,王志明握着手机,立刻警觉地回头。
下一秒,他手里的手机和油桶全都砸在地上,他整个人仿佛弱柳扶风一般,也轰然倒地,腿部传来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他止不住地痉挛、抽搐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
他尖叫。
不过短短一秒,王志明只觉全身肌肉收缩,失去了方向感,意识混乱,跛掉的那只腿麻木,耳朵里全是嗡鸣声。
额上暴汗如雨,待那阵剧痛消失了,意识逐渐回笼,他才勉强看清,面前站着个人。
正是李言喻。
地上的手机屏幕还没熄灭,莹蓝色的光照得她犹如地狱来的鬼魅,明明是面无表情的一张脸,眼神却凶狠嗜血、狠厉决绝,从未见过。
她还有这幅面目。
这一次,王志明终于看清了她手里的东西,是一根长约半米的铁棍,随着她的动作,还“滋滋滋”地闪着电光。
“草你妈的臭表子!”
王志明猛地起身抢过去,劈手要夺电棍,然而他毕竟受了重创,腿上的剧痛掣肘得他动作迟缓许多,还没近她身,只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