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昌侯说到做到, 大婚当日,十分尽责地帮摄政王挡酒,
岳昌侯甚少为人挡酒,酒量甚好的他, 今日为了自家女婿, 硬是被满堂宾客给灌晕乎了。
哪怕险些醉了, 他站都有些站不稳了,但依旧想着要帮摄政王挡酒。
盛玦只是象征性地喝了些,其余全部被岳昌侯挡了。
他一时间心绪有些复杂,寡幸薄情如他,难得从岳昌侯身上品味到了一丝护短的温情。
……到底日后是一家人了。
果真是不一样。
家人。
面前的岳昌侯, 日后便是他岳丈了。
盛玦沉静地再次咂摸了一下这个情况, 突然心中生出了一种人世间团圆热闹的情感, 有家人, 有爱妻, 宾朋满座, 车马盈门。
他这般的人,有朝一日居然能见到如此美满的福乐景象。
而这一切, 都是眼前的岳昌侯给他带来的。
盛玦倏地有些感喟快慰, 难得关怀地扶了对方一下:“醉酒伤身, 侯爷不必强撑。”
说罢,他随意一抬手, 做了个类似掸指的动作。
当即, 那些凑上来敬酒的宾客全识相地退下了。
岳昌侯眼前无人, 但由于醉酒, 还是有种“对影成三人”的错觉,他举杯对着并不存在的人影呵道:“来!都来!本侯和你们喝, 别灌他,他,他可不能醉了……”
醉的分明是他自己。
盛玦看他酒后这幅情态,一时也摸不准对方到底是大喜还是大悲,分明是一杯杯地喝着喜庆的酒,但是却有一种借酒消愁的劲儿。
好像他不是嫁女儿,而是看着女儿去受苦。
盛玦只好在他耳畔承诺道:“侯爷,本王以身家性命起誓,今生今世都会待她极好的,您尽可放心,这不是远嫁,侯府离王府不过半刻脚程,若您觉得不放心,可以日日来见,只要您来,便是这王府的座上宾。”
醉酒的人好似听明白了,也好像是被酒魇住了,岳昌侯难得消停安静了片刻,侧着头,眼神困顿且迷茫地打了个酒嗝。
盛玦无奈地笑了他一句,吩咐手下人道:“扶侯爷去歇着吧,许笠,叫人煮些醒酒汤。”
或许是“去歇着”这三个字惊醒了岳昌侯,岳昌侯登时又抖擞了精神,像那种不小心从天空直直坠下的纸鸢一般,分明站都站不稳了,还坚持着在立着原地调转了一个方向,摇摇晃晃地推开来扶他的手:“不,不,不行……本侯走了,你们就会一拥而上灌他……灌他盛玦了。”
盛玦和他讲道理:“放心,酒都被您挡了,没人会灌本王了。”
岳昌侯一吹胡子,狠狠瞪他:“胡说!会的!”
眼看不能说理,盛玦只好随机拉过就近的一个宾客,要对方陪着演一演,他抬了抬下颌,正打算示意对方表个态,谁料想岳昌侯居然抢先一步要接对方酒杯。
盛玦是醒着的,他一抬手拦下来,接过那杯酒,当着岳昌侯的面喝了下去。
翻转酒杯,再无一物。
“您看,本王不会醉的。”盛玦劝不动他,便也只能这样了,他甚至用老办法才反其道而行之,故意气一气岳昌侯,怕是才能达成目的,于是他饮完酒便说道,“若您不去歇着,本王便一直喝一直喝,喝到醉为止,要你前功尽弃,白替我挡这么多酒。”
岳昌侯:“……”
哪怕醉得不成样子,但他还是气到了。
“你,你,你……”岳昌侯“你”了半天,没有“你”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唉声叹气地摇摇头,一副拿他没办法的模样,“没酒量就别逞强,快去找洛瑶吧,别醉倒在这里,误了正事儿不说,还给本侯丢人。”
盛玦:“……”
对方醉酒之后,又倔又不讲道理,说话都不顺畅了,骂人却还是这般毒辣娴熟。
岳昌侯被人扶下去的时候,还顽强地僵起几根手指,指着众人说不要灌他们家女婿的酒。
“盛玦!别喝醉了!别叫洛瑶等太久……”
那声叮嘱经久不消,久久回荡在盛玦耳畔。
他扶了下额,身形一晃,突然意识到好像自己确实有些醉了。
许笠眼疾手快地搀稳他,压低声音关切道:“老奴扶王爷去找王妃吧。”
王妃。
盛玦虽说是有些醉的,但一听这个称呼,当即本能地展露了笑意。
他一向不喜欢情绪外露,一般都会刻意做一番掩饰或者干脆隐藏起来,唯独事关江洛瑶时,他的那份欢喜总是压也压不住,总是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就已经露出了笑意。
心中的那份餍足和期盼,从未如此深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