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他生日那天。
天才亮,家里佣人来敲门,说他的同学来了。安以农匆匆忙忙下楼去,就看到两个穿着衬衫和西裤,头发抹了发蜡的学生仔,看起来一副大人样,眉宇间藏不住的学生气。
他们两个都双脚并拢小心翼翼坐在沙发上,眼睛都不敢多瞥一下。
安以农忍不住笑:“你们这个打扮是?”上公司面试吗?
“我老豆啊,知道我要来参加生日宴会,就一定把我整成这样,我是不是很老土啊?”张伟哭丧个脸。
“不会啊,挺好看的。”安以农昧着良心说。
赵刚也摸摸定型的头发:“我家不一样,我家是老妹动手的。我还是第一次参加生日宴会,是不是电视里那种,穿着礼服走来走去跳舞的?然后一边摆满了食物,什么大龙虾、鲍鱼,应有尽有。”
“没有那么夸张,还是一桌一桌地坐着吃饭。”
虽然他这么说,两人却没有放松,张伟问:“我们是不是来早了?”
“是我让你们早点来,一起去打理造型的嘛。”安以农笑着说,“这个点还没用早餐吧?正好家里早餐煮得多,一起吃吧。”
“不好吧?”张伟双手放在膝盖上,有些拘谨。
赵刚看着倒是想吃,只是不好意思开口。
“有什么不好的?是不喜欢吃住家饭吗?”
“没有啊,只是我刚刚吃过……”张伟还没说完,肚子就咕噜咕噜叫起来,他的脸一下就红了。
安以农只当自己没听到:“那就当陪我吃吧。不然我一个人吃,你们看,好尴尬的。”
他都这样说了,他们两人也就答应了。
何家的早餐一向很丰盛,中式西式都有。它们一直放在锅里热着,什么时候起来都能吃。
“不要客气,想吃什么自己拿,这里没有外人。”
“天潼爸爸妈妈呢?”张伟左右看看,这么大一个餐厅,除了安以农,就是上菜的佣人,他的爸爸妈妈呢?
“他们不在这里,我一个人住。”安以农夹了一粒汤包放在勺子上,小心用筷子戳破一个孔,汤汁流出来,“他们离婚了。”
“啊?不好意思。”
“嗯?”安以农抬起头,“是他们自己感情不和离婚的,你们说什么不好意思啊?不要这个样子啦,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我是有钱人家大少爷了。”
他学着张伟的口气说着‘大少爷’,把两人都逗乐了。
一顿饭吃下来,张伟和赵刚慢慢放开,等他们坐上何家的私家车,人已经完全恢复成平时的样子,还在那里用手比划:“你家真的好大啊!我感觉那个厕所都比我和我姐姐的屋子大,你平时在家里走都不会迷路吗?”
“怎么会迷路?大部分地方平时锁着不用的。”
“也是,不过你家的房子真的好大,房间一定也很大吧?”张伟羡慕道,“我的房间还是隔出来的呢,我说个梦话,全家都能听到。”
“房子大是因为在地价还便宜的时候买的。”安以农笑着转移话题。
车一路驶向某个美容会所,李玉凤已经等在那里。
张伟两人第一次看到安以农的妈妈,他们因为她的年轻貌美而惊艳:“难怪你这么好看,原来你妈妈这么漂亮。”
“是吧。”安以农笑着看向光彩耀眼的李玉凤,“我也觉得我妈咪闭月羞花、美若天仙。”
李玉凤忍不住笑,美得像盛开的鲜花,灼灼其华。她推着三个大男孩进美容会所,让他们换上浴袍,把全套的美容护肤造型做下来。
一群可爱漂亮的小姐姐们把他们三个包围了,香风徐徐,可惜现场没有一个懂得享艳福的,全是手足无措小鸡仔。
此时此刻,安以农无比庆幸自己拖了两个人来,不然他一个人得多尴尬?
傍晚时分,坐着电车或者黄包车来的同学们就一一到了请帖上写的地址。
他们都吓了一跳,以为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大酒店,没想到是一个富丽堂皇的庄园,从门口到里面真正举办宴会的地方还有很长一段路。而门口围着很多记者,手里拿着长枪短炮想要进去,却被拦在门外。
“是、是这里吗?我们会不会走错了?”一个女生拿着请帖,声音颤抖。
她眼前是一个宫殿一样漂亮的地方,远远的就能看到三层汉白玉的喷水池,还有那些形状规整的花园。
门口的保安穿着西装戴着白手套,昂贵的小汽车进进出出,他们这些学生站在这里,不免自惭形秽。
“你好,请问是何少爷的同学吗?”一辆黑色轿车里走出穿着制服戴着白手套的司机,他来到这几个学生面前,“我来接你们进去。”
“是、是何天潼……”他们结结巴巴,话都不会说了。
“那就是了,请跟我来。”
几个学生有些紧张地跟着他走过去,司机打开车门,做了个‘请’的姿势:“请坐。”
他们坐进去,身体僵硬,背部挺直都不敢靠着椅背。
轿车启动了,缓缓开入这个庄园。透过玻璃窗,他们可以看到两侧的风景,种着各种鲜花,还有喷水池和白色雕塑,就像梦境一样。
终于,有一个同学忍不住了:“师傅,打扰一下,请问,何同学他……他家里是做什么的?”怎么能在这种豪华得过分的地方举办成人宴会?
“你们不知道?”司机有些惊讶,“少爷是XX日报的少东家。”
“XX日报?”同学们面面相觑,“是那个何家?”港城姓何的很多,但是办报社,差不多是传媒界半壁江山的何家,只能是那个何家了。
“完全看不出来。”他们仔细回忆,却怎么也无法把身边一个挺和气的校园偶像和电影里那种顶级豪门联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