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也没有忘记趁此机会跟敌对的国家们,都谈谈生意,因而谈到了不少低的惊人的价格。
有这些大前提在先,吐蕃提出和亲,便是老实恭谨的态度。
但无论吐蕃是什么态度,到底是提出了和亲,朝堂就要议这件事。
听崔朝分析过吐蕃的心思和如今的处境,曜初也就明白,为何姨父说这次的事儿,倒不在于‘和亲’许不许。
因吐蕃的态度放的很卑微,也自然不会也不能打主意到真正的公主身上。
圣神皇帝就两个女儿,还有一个冠以镇国之名——还是那句话,实力在关系里决定一切。
若此时吐蕃国力强大到能够虎视中原,那说不得还真敢求‘真正的嫡出公主’。
但这次求和亲,确实提都没提这件事,只表示愿与本朝‘代建君臣舅甥之谊。虽曰两国,有同一家。’*
说来,姜握听说吐蕃这个要求后,脑海中还闪过一个地狱笑话:舅甥之谊……
哪种舅甥,先帝与长孙无忌那种舅甥吗?
总之,吐蕃此次求和亲,就要个名头。
按照自汉以来的规矩,基本就是挑一个宗室女记在皇帝/亲王名下,然后封公主和亲去。
当然,姜握是知道,陛下不会再选公主去和亲,别说宗室女,如汉元帝时送五个宫女去和亲,都不会行。
然,朝臣们必然会就此提出一个问题。
陛下,若是要和亲,如今您是帝王,自然以武氏一脉为宗亲。可……您还没有封武氏宗亲,他们都还在边地吃土呢。
若是和亲,那陛下难道要拿李唐的宗室女去和亲吗?
不太合适吧。
故而最后崔朝送曜初离开鸿胪寺时还道:“若武氏宗亲归朝,不说他们本身生不生乱,必要有人借他们生乱。”
曜初颔首:“我已有准备,多谢姨父告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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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有些漫长的夜晚。
次日,圣神皇帝醒来,迷迷蒙蒙间,对上一双金色的眼睛。
她怔住了。
说来皇帝素来精神很好,但昨日到底是醉了酒,早起醒来的时候,是难得的有些头昏沉沉,而且思维启动的慢。
于是她是先下意识坐起来,才看到——
身上盖着一件鹤氅,屋内无人,但窗外……有一只半大的鹤,在盯着她,而且正在努力把头往窗内伸,似乎要跟她说什么。
那一瞬间,皇帝连心跳都停了一下。
尤其是忽然有太过熟悉的声音传来。
“陛下。”
鹤开口说话了!
果然是她,原来她竟然是能自由切换鹤身与人身吗?
这若是让人撞见可如何是好!
于是皇帝猛然推开窗子,想要让她赶紧躲进来。
“陛下,你刚起来,如何能这样吹风?”
皇帝的手停在窗子上,然后慢慢转身。
一来,是方才窗户大开时候的凌冽晨风,让皇帝头脑清醒了过来,二来……她也终于分清了声音的来源,是从背后而来的。
圣神皇帝终于转过了身子,就见姜握拎着食盒站在她旁边。
此时姜握搁下食盒来关窗户,边念叨:“方才我走的时候,恐屋里炭气太重,所以开了一线窗户,偏生就让它顶开了。”
圣神皇帝按住额头:朕真是醉了。还好方才没有对着鹤唤人的名字,否则真是要丢人了。她应当也没看出来……
才想到这儿,却见姜握边轻柔地把鹤的脑袋往外推,边笑道:“姐姐刚刚,是不是把这只鹤认作我了?”
圣神皇帝:……
她转头去看这只鹤,现下也知道它为何在窗边盯自己了,准确来说,是盯自己旁边——想来是姜握离开前,怕她醉酒醒来后口渴,所以在旁边放了茶点鲜果,有冬日里很难得的窖藏的樱桃。
这些仙鹤也是被喂的嘴刁,估计是只吃鱼吃腻了,冬日又没有什么新鲜的浆果野果寻来吃,溜达到这里后,就丝毫不怕人的想要‘打劫御用鲜果’。
这不,此时姜握想把它推出去关窗,这只鹤都不情愿,纤长的脖子转来转去,依旧是努力伸向桌子。
姜握到底给了它两枚樱桃才算完。
圣神皇帝围观全程,颔首认真道:“那日你说的话没错,是该教教它们规矩,不能再让它们这般拦路打劫,不劳而获!”
好在没让旁人看到。
*
皇帝边用勺子拌黄鱼饭,边问道:“昨日有什么要事吗?朕昨日的奏疏还没看。”
偏生今早又有常朝——常朝是三日一次。正月十六日大朝会,今日十九,正好便是常朝。
可见,当皇帝没有完成‘作业’就要去‘上课’时,不免也要虚上一虚。
不过好在,她对面的宰相总任百司,且昨日是好好办公了的。
“有一件事,昨日鸿胪寺应当上了奏报。”姜握顿了顿:“陛下既然未来得及看,那我就与陛下大体说一说。”
她将崔朝与曜初说的‘吐蕃求和亲事’,再与陛下道来。
圣神皇帝慢悠悠用过黄鱼饭后,才觉得整个人神清气爽,彻底恢复了往日的沉潜刚克之神采——
“武氏,沾着与朕一同的姓氏罢了。”
“白吃了朕这些年的粮米,也该为国做些微不足道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