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见姜侯喜欢有才学之士。”
“送面首多不好啊,传出去于姜侯的名声也不好——送也该送门客和幕僚啊!”
而且,涂家主很快又向大家暗示了一下:这些门客他也是仔细挑过的,哪怕达不到什么‘貌若潘安颜比宋玉’,也各有可取之处。而且绝非饱读诗书的老儒,都是年貌相当的少年郎。
如果姜侯看重的不是门客们的才华(其实亦没什么真才实学),也……完全没问题。
反正只要人能送上,怎么用,就是‘丰俭由人’了。
听了这话,从罗家主起,众人对涂家主还都有点改观:这人有时候还能靠谱一下。
而很快,这改观甚至就进化到了刮目相看——
“不只是门客相公,还有会读书写字的侍女,强健有力的客女(客女便相当于女部曲),我都挑好了。”
“巡按使之伍中的亲卫,男女都有。但据我打听着,姜侯往庐山上去寻孙神医之时,贴身带着的都是女亲卫。”
“想来也是,姜侯到底是女子,行走坐卧,到底也是女子跟着才方便。”
“此番姜侯是代天巡牧,带的人必是有限,听闻只有些亲卫,没什么侍女随身服侍。咱们正该送一些,为其解劳。”
涂家主越说越思路开阔,甚至抬手指着窗外,丝竹之音传来之处。
“姜侯出自宫廷,朝中就有教坊,凡有宫廷盛宴多有乐人奏丹陛文武之乐。想来姜侯必也是懂的赏舞乐之人。”
“她这一路代天巡牧,各道都要去。咱们江南东西两道虽比不得关中,但都是鱼米之乡,富庶之地,将来她要去了那偏僻的岭南道甚至是西域等地,岂不是无趣?”
“这歌舞伎,并说书女先之流,也可以搜罗些,一并给姜侯送上。”
主打就是一个项目全面,不信没有一款能让巡按使展颜的。
涂家主语重心长道:“还是那句话,姜侯无子无女,真送了什么田庄铺面古籍珍玩,将来她又能传给谁呢?再有就是罗家主说的那话了,姜侯在京城是掌过城建署的,她要想弄钱,也无需等到咱们这儿。”
诸位家主:有道理啊!
罗家主甚至当场吩咐仆从道:“去与夫人说一声,将家中伶俐的侍婢、客女挑一挑,以及新买的那几个擅琵琶、萧管的年轻乐人……算了,那些我亲自去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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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还真以为送人有用啊?”姜沃初初接到浔阳楼请帖的时候,是很不以为然的。
何止世家在打听她,这些日子,姜沃当然也在密切探知世家的反应,防备着可能会来的风险。为此,她还在江州几次换了居住地。然而看起来,似乎完全是白防备了——
不知是不是在江南西道‘安居’惯了。她这边都磨刀霍霍,进行到‘告田令’这一步了,诸世家居然还要请她赴宴,还在按部就班走‘先礼后兵’的先礼这一步。
而且据聂雨点打听来的,竟然要给她‘送人’,送什么门客幕僚。
门客?
门面的门吗?
果然,历来考验干部的,也就这几种法子。
姜沃随手把请帖搁在一旁:可惜,能打动她原则的容色,阈值已经被人提的太高了。
要不是此时她还在等已经从长安出发的黑齿常之,在等京中选定的劝农使到岗,她都不准备去吃这场毫无意义的宴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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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浔阳楼宴当日,姜沃就体验了一把何为打脸。
这顿宴席,来的一点也不亏。
她真的心动了。
倒不是世家找来的那些所谓‘才子’以及‘门客幕僚’,而是心动于世家培养出来的侍女、歌舞伎以及客女的水准。
她们掖庭的教育水平,尤其是文艺水平,明显被世家比下去了!
果然,传承数百年的世家,自有其长处与底蕴。
姜沃觉得:她像是看到了巨大的宝藏。
需知,大唐律法规定,若是一家一族有违律法,抄家之时——
其家中‘奴婢、部曲、客女’等自此不再属于私人,而是归于官中。各从其能,而配诸司。妇人工巧者,入于掖庭。[1]
她第一次对世家有了不可明说的好感,而且体会到了那句:邻居屯粮我屯兵,邻居就是我粮仓的真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