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温舒白来说,回到南城的每一天,都需要慢慢适应。
不是适应时差,而是适应陈彦迟。
她在英国留学时,他们的相处都在线上。
现在两人在同一个城市,两边父母又都热衷于撮合,他们便再也没有了不见面的理由。
“舒白,下午你有什么安排?”
在临近中午饭点的时候,温舒白总能收到来自陈彦迟的消息。
陈彦迟的工作大多集中在上午,实在抽不出空,于是就把每天下午全部的时间,都用来陪温舒白。
可同时他也顾全了温舒白那边的私人安排,每次约她,都问得很客气,一旦温舒白另有事情,他就不会再继续说下去,实在知趣到“过分”。
“没什么安排,我想去逛逛街,本来约了佳宁姐,可她在公司跟进的项目临时通知要赶进度,我就成了孤家寡人一个了。”
频繁见面大概也是有好处的,回复陈彦迟时,温舒白开始选择发语音,而且说话的语气也熟络了很多。
陈彦迟则更加主动,发觉她不抵触,便一个电话打了过去,低声笑道:“怎么会让你成了孤家寡人,还有我在,随时恭候。”
“你真去吗?”温舒白问道,“我没什么计划,都是瞎逛,也挺浪费时间的。”
“陪你可不算浪费时间。”陈彦迟一本正经地否认,“准备什么时候出发,定了告诉我,我来接你。”
“嗯……大概一个小时后?”温舒白听到门外王妈的声音,回了几句后,才又道,“我先去吃饭了,那到时候见喽。”
“好,到时见。”陈彦迟挂了电话,从椅子上站起身来,顺手就把桌上的废纸团了团,丢进垃圾桶里。
“哎,陈哥换表了?”黄坚像是突然有了个大发现。
“嗯。”陈彦迟不多说什么,明知黄坚是故意问一句讨好他,可心里还是升起了一丝虚荣的快意。
黄坚看他收拾东西是要出门,又问道:“刚开完研讨会,说了中午一起聚聚吃个饭,你这又准备忙什么呢?”
“有事儿。”陈彦迟冷淡地回了一句,便低头认真看着时间。
奢侈品向来惹人注目,他换上了商叙不收的那块万国腕表,一时感觉手腕处承载的分量和从前相比,已经大不相同。
但跟着又想起,几年前商叙曾随口向他提起过,两家名表品牌方因为和商氏合作的事,送来礼物,恰好撞了商叙早就收藏过的型号,问他这边喜不喜欢,可以直接去拿。
他忽然发觉命运如此不公。
同是出身世家豪门,商叙身处家族鼎盛的时刻,名表豪车应有尽有,多到放不下,生活上随心所欲。
可他却赶上了家族没落的尴尬时期,为了陈家的未来,每天这个时候要撇下一切,撇下他的自尊心,顺着父母的心意,去讨好温家的大小姐。
想到这里,他替自己悲哀,觉得一切都很没意思。
进而想到自己先前所做的种种牺牲,又觉得不甘。
于是当他开着车,在温家别墅旁停下的时候,他又换了另一副状态,摆出满眼期待的样子,像是在等着心上人的到来。
温舒白其实从来都不会让人多等。
陈彦迟停车后点燃的那根烟,只燃掉三分之一,就听到右侧的车窗外传来几下敲击声,回过头去,恰好对上一袭红裙的温舒白。
她生着一双骄矜的眼睛,正望着他瞧,杏眼含嗔,指了指车窗。她气色很好,只化了淡妆,可气场却依然显得热烈张扬。丝绒红裙如玫瑰花瓣一般质地,更衬得她明媚鲜艳。
原来是他刚才想事情,失了神,没听到温舒白在叫他。
他匆匆按灭了烟头,收起他暗暗落寞忧伤的神色。降下车窗,下了车,帮她打开车门,绅士地请她坐在了副驾驶,自己这才回到车里。
却看到温舒白皱着眉,正挥手扇风。
“抱歉,刚才等得无聊,就抽了一根。”陈彦迟道,“你不喜欢烟味?”
“反正闻不惯。”天气凉快,窗外有风,烟味渐渐淡了,温舒白的脸色才好些,“家里我爸也不抽烟,这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看陈彦迟很是尴尬,便又问道:“你来很久了吗?”
“研讨会结束得晚,我怕耽误时间,就直接过来了。”半真半假,像是怕她有压力,陈彦迟又补了一句,“不过也没有等多久。”
“直接过来的?”温舒白敏锐地捕捉到他抛出的信息,“你没吃午饭?”
“别担心,研讨会中场休息时有吃些东西垫垫,开会憋闷得很,我现在就想多走走。而且就算刚才有点饿,现在也是一点都不了。”陈彦迟卖着关子。
温舒白疑惑:“为什么?”
“毕竟……”陈彦迟望了她一眼,轻咳一声,便转过头去,红着脸低声道,“秀色可餐。”
“喂,禁止土味情话。”
温舒白听明白他的那句话,整个身子都僵在座椅上。
看得出,她不会因此感动,但无措也是真的。
陈彦迟心里踏实了,于是笑道:“那还不如说是土味实话。”
“有的人就是这样。”他跟着展开,悠然快意,“旁人看到她时,心情就会不由自主变得很好,因为她的美。既然心情好,那感觉不到饥饿,也是理所应当的。”
确实是实话,任何人看到温舒白都会有此公正客观的评价,他也不例外。
他只暗示自己,只要不对她真正动情,那么一切对她的美的欣赏,都是被允许的,都是心中无愧的。
至于温舒白的这份无措,大概表明她真的如他母亲所言,不曾恋爱,不知道如何招架,也就给了他极大的方便,好让他按照计划一步步来。
他说完后,就用余光偷偷观察温舒白。
温舒白根本不瞧他,听他说了这一大堆,一句话都没回。
陈彦迟对她的反应既不惊讶,也不慌张,只正视着前方,专心开起车来,好像一切尽在掌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