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绝一身玄色衣袍被风鼓荡得猎猎作响:“问什么?”
“自然是问去往何处。”傅少御轻佻地笑,“不问一句就跟人走,不怕我把你卖了?”
萧绝冷哼一声:“我看谁人敢收。”
傅少御放声大笑,扬鞭策马,带人朝西南进发。
途经一处地名叫做“五十里坡”,两人暂且下马休息,找了一家小饭馆要了两碗阳春面。
“你可知此地为何叫五十里坡,而不是三十里、八十里?”
傅少御斟了杯茶,推到萧绝面前。
萧绝摇头说:“不知。”
“喏,”傅少御指了指西南方,“此去五十里正是春山台,因地势连绵起伏类似山坡,所以取名叫五十里坡。”
春山台,萧绝总觉得这名字似曾听过,却又一时想不起确切源头。
正想追问时,小饭馆里进来几名剑客,吵吵嚷嚷的择了旁边的桌子坐下,点好酒菜就继续侃天说地,旁若无人。
萧绝最烦这种聒噪之辈,冷眼扫了旁边一眼,见那些人毫无察觉收敛之意,他想警告两句,傅少御按住他的手摇了摇头,在他耳畔轻声道:“听一下他们在说什么。”
江湖人聚在一块,聊得自然都是些江湖近期的新奇事。
最近顶要紧的一桩事,那就是不日便将举办的英雄大会,这几个剑客有幸受邀前去参加,兴致高昂,亢奋不已。
要知道,不是随便一个人都能拿到那张英雄帖的。
“这次英雄大会机会难得,你我兄弟若想在江湖扬名立万,一举成名,可要好好把握才是啊!”
“扬名立万倒在其次,主要是那厮所犯恶行实在令人愤慨,倘若真能手刃恶徒,也不失为人生一大快事。”
“李兄所言极是,不过听说那厮狡诈无比,他当真被擒了?”
“召帖白纸黑字,清楚分明,朱兄不必多疑。”
“可是我听说……”那姓朱的左右四顾,压低了声音,分为小心地说,“燕家的事不是异瞳者所杀吗?按理说,该把那人捉来审判才对,怎么捉了个……”
“朱兄慎言,”同伴点点桌子打断他的话,也跟着压低声音说:“踏仙阁作恶多端数十载,近日更是肆无忌惮滥杀我武林正义之辈,岂能容它?”
萧绝心中一凛,看了傅少御一眼,对方低眉敛目,仍在认真听着,没有多大反应。
只听得那名姓李的剑客接过话头:“朱兄难道还没看明白?英雄大会不过是征讨踏仙阁前的一个誓师大会罢了,至于要拿谁祭旗并不重要,只要他是踏仙阁的人就行了。”
姓朱的连连点头称是。
傅少御突然转过身去,冲那桌上的几人抱拳拱手,好声说道:“可否向几位兄弟打听一下,那个被捉去祭旗的是哪号人物?”
那个姓朱的是个直肠子,见傅少御气质风度不似邪辈,就想如实告知,结果被李姓剑客拦下。
他警惕地看了一眼傅少御身边,但见萧绝神色冷峻不带善意,又以眼罩遮覆左眼,便有心将他与那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异瞳联系到了一处。
出于谨慎,他小心回答:“阁下气度不凡,若是江湖中人,也该收到了英雄帖,我等兄弟所言何人兄台自然知晓。若只是好奇,还是奉劝阁下一句,不要与这等麻烦事牵扯关系。”
这样一听,傅少御便知是问不出来了,他道过谢,坐回座位。
直到他们两个吃完阳春面结账出门,旁边那几道审视的目光就一直灼灼逼人,不曾有半分收敛。
见萧绝面色不快,傅少御颇有几分自责:“早知封彦会信口开河泼你脏水,当初我就不该带你去断龙山,更不该再与他碰面。”
萧绝气恼的倒不是这个,燕星寒虽不是他亲手所杀,但也是因他而死,倒也不算封彦污蔑。
他现在担心的另有其事。
为何那几名无名小辈都收到了英雄帖,傅少御这等重要人物却不知此事?
难道是他的身份已然暴露,连累到了傅少御一并被怀疑了吗?
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事。
纵然他不在乎什么狗屁正义,但他怕傅少御会因为自己受到牵连,成为人人喊打喊杀的过街老鼠。他怕傅少御会因此痛恨他,这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御哥难道不怀疑此事?”
“怀疑什么?想请就请,不请就不请,反之亦然。”
想去就去,不管他请还是不请。
傅少御翻身上马,并没有纠结这事,两人继续前行,不过还没走出五十里坡的地界,送帖的人就到了。
白衣烈马,长刀在背,正是丹阳派大弟子、未来掌门人——施奕。
“还好追上你们了,傅大哥你们这是要去往何处?”
傅少御摇头不答,只问:“阿奕如此急切,可是有要紧事?”
施奕点点头,他翻身下马,将两张帖子分别递了过去。
萧绝讶异:“有我的?”
“那是自然,”施弈笑道:“沈伯伯特意嘱咐,萧公子年少有为,不能轻待。”
萧绝接过帖子打开细细看了一遍,白纸黑字,力透纸背。
“蜀中踏仙阁有崔氏贼子,豢豺狼、狎邪佞,残害忠良,好乱乐祸。先有屠凌氏满门三十二,今又纵恶犬毒害后起之秀无数,人神共愤,天地不容。
唐筠乃其门下鹰爪,残贤害善,作恶多端。然多行不义必自毙,终被生擒。特定于七月十五晋平城内,举办英雄大会暨屠魔誓师大会。
维我天下英豪,云集响应,席卷起征,提剑挥鼓,剿杀恶鬼,荡涤乾坤。如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