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正平淡扫了萧绝一眼,对傅少御点了点头,背刀朝自己的案席走去,这让施奕有些尴尬。
他爹这语调不阴不阳的,实在教人不知所措。
但沈仲清早已习惯他这般语气,也没有计较,与傅少御简单寒暄两句,便转身入座,等待燕无计和夫人聂娴到来,再行开宴。
萧绝等人重新坐好,他贴到傅少御身侧,小声叫了他句“御哥”。
一般这种带着几分软糯的语气,就说明他有事要问,或是动了情欲。
傅少御“嗯”了一声,捻了几粒花生米,褪去包衣放进萧绝面前的盘子里,问:“怎么了?”
“我看他二人面和心不和,你觉得呢?”
萧绝为了不让身后的施奕听去,声音压得极低,伏在傅少御耳畔,呼吸都喷洒在男人的颈间耳后。
傅少御不受控地动了动耳朵,于案下轻捏了捏萧绝的大腿,低声道:“凡事不能看表面,你现在瞧我这般风平浪静,可实际上却是暗流涌动。”
萧绝不解:“什么?”
傅少御却不再回答,手指向上不经意划过萧绝的胯下,随即抵在对方的胸口,将他推离开身边。
冷白的皮肤蓦然一红,萧绝坐直身体,将那几粒花生米一一吃掉,才小声低斥了一句“不知羞”。
傅少御曲起一条腿坐在软垫上,姿势狂放肆意,面上无波无澜,完美掩去了他被萧绝气息勾起的反应。
又是一杯甜酒下肚,燕无计与夫人才姗姗来迟,进门后少不了一通寒暄赔罪,燕无计站在主位之后,举杯向众人道:“今日犬子娶亲,承蒙各位放下要务来上冶捧场赏光,燕某铭感五内,千言万语尽在酒里,在下先诚敬诸位一杯。”
“请!”
众人皆举杯示意,一饮而尽。
燕无计朗声道:“诸君请放肆欢饮,今夜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
一阵放声欢笑过后,舞乐班子上场助兴,殿内觥筹交错,一派和乐融融之景。
萧绝不时看向主位的燕无计,然后隔一段时间就要问傅少御“现在什么时辰了”,傅少御笑道:“宴会估计要持续到深夜了,你若实在不感兴趣,我这便寻个理由带你离开,也不是什么难事。”
“我不走。”萧绝饮下一杯酒,又看向外面天色,道:“差不多申时了?”
“嗯。”傅少御帮他把酒杯斟满,又给自己也倒了一杯,“你又在筹谋什么?”
“又?”萧绝幽幽将目光转向他,似笑非笑道:“我何曾筹谋过什么?”
“好好好,算我说错,”傅少御换了个问法,小声道:“那你能告诉我你在想什么吗?”
萧绝还没说话,有小厮弓腰疾行跑到燕无计身边低声禀报几句,燕无计面上笑容转淡,犹豫片刻,还是点点头,让那小厮去了。
舞乐暂停退到了一边,有两名女子跨入殿内。
这二人作异域打扮,服饰华美又透着几分风情,五官较中原女子深邃许多。她们双手于胸前交叉,施施然矮身垂首行了一礼,齐声道:“恭贺燕小公子成亲。”
随即那名身穿蓝色裙装的女子缓步上前,从广袖中掏出一对血玉如意,道:“这是我们公子的一番心意,祝燕小公子与夫人和美如意。”
席间有人交头接耳,都在探讨这两人的来历。
燕无计直问出口:“不知两位姑娘口中的‘公子’是谁?这血玉如意实在珍贵,燕某该登门致谢。”
“这个嘛,我不是很想回答。”
另一名红衣女子性格显然跳脱许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直言不讳。
她从袖口里掏出几封请帖,想上前递给燕无计,有护院立刻警惕地上前阻拦,她就干脆将帖子扔到护院怀里,道:“上面都有名字,你别发错了啊。”
护院:“……”
蓝衣女子给她一记警告眼神,才道:“诸位前辈,我家公子听闻中原武林在遍寻问渊剑谱,巧的是我家公子因缘际会也曾得一卷章,想要参悟却始终不得要领。”
此话一出,席间的议论声明显加大了。
蓝衣女子道:“俗话说‘天下武学本一家’,诸位又是德高望重的武学大家,我家公子诚邀各位十月初十共赴春山台,共悟问渊剑谱。”
此时请帖已被分发到燕无计、沈仲清、施正平等人手上,其他掌门也不禁伸长脖子朝那些帖子看去。
燕无计并未打开请帖,只是问道:“先不论剑谱是真是假,这等要事,为何要定于五个月后?”
红衣女子道:“我家公子自然是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剑谱又不会自己长腿跑掉,推迟五个月也没什么吧?”
“赤雪,不得无礼。”
蓝衣女子低斥一声,又朝燕无计礼貌道:“我家公子确有要事在身,不得空闲,否则这种大事定要亲自逐一登门相邀才是。只因燕前辈声名显赫,令子成亲定然整个武林都会赏光,这也是最快传达消息的时机,靛青与赤雪这才贸然登门叨扰,还请诸位前辈见谅。”
话已至此,靛青态度又极为谦恭,燕无计等人也不好多加为难。
沈仲清沉吟片刻,道:“既是诚心相邀,总该报上你家公子名讳,我等赴约时才不至过于冒失。”
闻言,赤雪扯了扯靛青的袖子,极小声地问:“叫什么啊?现编吗?”
靛青拍开她的手,面不改色地道:“公子姓凌名渊。”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如春雷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