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却被按住。
他抬头,就见傅少御一脸凝霜,沉沉地看着他。
萧绝挑了下眉梢,那只手就撤开了。
只是待他斟满酒杯时,傅少御抢在他之前将酒杯拿走了。
“想喝酒,先把我的甜糕吃完。这杯归我了。”
言罢,酒已下肚,喉结滚了滚,几欲刺破皮肤。
“诶?少御兄怎得抢人酒喝?若是传出去,大家该笑话我小家子气,不给你酒喝了。”燕星寒似笑非笑地打趣。
施奕实在忍无可忍,在桌下狠狠踩了燕星寒一脚,用眼神示意他闭嘴。
燕星寒也不想把关系搞得太僵,正巧楼下传来一阵骚动,他垂眸看去,顺势扯开话题:“楚夭姑娘来了,谁今夜能抱得美人归,就各凭本事了。”
施奕无奈地摇了摇头。
萧绝对什么姑娘没有兴趣,他微微侧转身子,单手撑着头,看似在专注看着楼下,实际上目光一直停留在傅少御身上。
男人的嘴角还残留着一丝酒气,侧头望向楼下时,眼尾透着漫不经心的落拓。
察觉到他的目光,傅少御抬眼扫来,萧绝没有避开。
只一瞬,世界恍若唯独他二人犹在。
“好——!!!”
楼下爆发出一阵雷鸣欢呼,两人这才分开目光。
楚夭身穿红色纱衣,口衔一枝桃花,于十尺方台上翩跹起舞,如轻云蔽月、流风回雪。
一记燕子穿林,飞花直射二楼。
众人惊呼叹息声中,傅少御扬手将那枝桃花握住。
燕星寒笑道:“果然,少御兄艳福不浅啊。”
傅少御还没开口,萧绝忽将一根筷子射向楼下,拍案而起,跃下二楼。
“萧绝——”
傅少御来不及细想,把桃花扔到燕星寒头上,翻栏下楼追上去。
那筷子犹如利箭,直奔楚夭。
她只会些花拳绣腿,不敢接招,忙拧身向旁边去,堪堪避开。
只听“咔嚓”一声,筷子最终撞上一柄折扇,断成两截儿。
变故陡生,大堂内瞬间乱作一团。
“啧,你属狗的吧!闻着味儿来的吗?”
扇子在手上转了一圈,“啪”的合上,唐筠揉了揉被震得发麻的虎口,不太开心地皱了皱眉。
“废话真多。”
萧绝欺身而上,佩剑寒霜飒飒破风,直袭唐筠面门。
“唰”的一声,折扇再次展开,打着旋儿飞出,扇尖利刺暂时止了萧绝攻势,唐筠一记扫堂腿攻其下盘。
趁他闪避,收扇回手。
“不跟你玩儿,我走了,别再追我!”
唐筠飞步奔向门外,正与傅少御擦肩而过,他忍不住回头多看了一眼,险些被门槛绊倒。
“闪开!”
萧绝推开傅少御,纵身追上,他决不能让唐筠逃掉。
“啊呀,你老追着我干嘛?!”
唐筠轻功不如他,刚拐到一条小巷里,就被追上了。
他欲哭无泪,张嘴还被灌了一口凉风。
“咱们好歹也算十年同门,你能不能手下留情,放我一条生路?!”
萧绝挽了个剑花,立于圆月之下,道:“我可以不杀你。”
“那可谢谢您了!”唐筠草草抱拳,却还忍不住埋怨,“我今儿好不容易得空,说去看看姑娘跳舞,就这么被你毁了。”
“废话少说,画像究竟是谁给你的?”萧绝问。
“……啊?你怎么还记着这事?”唐筠反问。
萧绝重新将剑指向他。
唐筠赶忙道:“别别别闹,画像这事我不好跟你解释,但真不是我下毒的!”
剑尖抵上了他的胸口。
“啊别!我说我说!”唐筠苦着脸,小声嘀咕道:“我当初就不该领这个苦差事,你去问那个谁嘛。”
“说清楚点,最后一次机会。”萧绝冷声道。
唐筠重重叹了口气,往他身后看了一眼,突然面露喜色:“哎!傅公子知道!你问他!问他!”
萧绝一怔,不过回眸看一眼的功夫,唐筠就悄声溜了。
他正要再追,傅少御握住了他的肩膀,随后便见一人如月下鸦影,迅速闪过不见。
“绝影轻功好,让他去追。”
“这是我的私事。”
萧绝抬手要挡开他的胳膊,手腕却被捉住。
“你掌心流血了,感觉不到吗?”
傅少御轻叹一声,将他的佩剑夺过来,摊开他的手掌。
萧绝掌心有几道月牙似的血痕,是刚刚酒桌上,竭力遏制杀意造成的。
“你很喜欢受伤吗?不会疼?”
傅少御垂首在他的掌心吹了吹气,惹得萧绝蜷起了指尖,轻轻刮了下他的下颌。
傅少御掀起眼皮看他,“问你呢,又哑巴了?”
“你……为什么关心我?”萧绝哑着声音问。
傅少御沉默片刻,才道:“不是朋友吗?”
朋友——
“杀手需要这个东西吗?他只会拖累你,让你的刀变钝,剑易折。来吧臭小子,来见你朋友最后一面。这次是我帮你动手,下次——”
崔玉书将一颗血淋淋的头颅扔过来,又用沾着那人血迹的寒霜拍了拍他的脸。
“下次该当如何,你想清楚了再告诉我。”
他瑟瑟发抖,不敢去看那颗头颅一眼。
在雀翎台外跪了整整三日,力竭之时,他才爬进殿内。声线毫无起伏,像个死人。
“若有下次,萧绝亲手杀之。”
“……萧绝?”
“是,这是我的名字。”
——萧然物外的萧,郎艳独绝的绝。
喜不喜欢?
那人笑眯眯地问。
萧绝垂眼道:“祸起萧墙的萧,恩断义绝的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