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走出十数丈远,身后的水声渐小,而前方的声响也越发清晰。
他握紧佩剑,循着动静刻意放轻脚步向前行去。
这方涵洞极深极大,曲折蜿蜒,不知所终。
黑暗中,那声音也忽近忽远,萧绝有点摸不准,或许自己走了半天都是在原地打转。
忽而身侧一阵窸窣轻响,萧绝侧耳一动,寒霜已斩下数刃,便听见几声“吱吱”,那动静便消失了。
他探脚过去踢了踢,应该是几只老鼠。
萧绝继续向前,没行几步,暗色中忽有只手从背后握住他的肩膀,他凛然回身直砍,刀剑擦出零星花火,一瞬的光明让他看清了来人的剑眉星目。
“怎么是你?”
二人异口同声,一个讶异,一个嫌恶。
萧绝冷哼一声,手中寒霜径直刺向来人胸口,傅少御堪堪避过,反手格开又向他脖颈削来的一剑,叹道:“你我究竟有何深仇大恨?每次见面都要如此激烈,不好吧?”
“问阎王去。”纵然没有人用千金买他首级这回事,萧绝也想拔了他那条讨人厌的舌头。
抬手挥剑又刺,却落了空,四周悄然无声,傅少御凭空消失了。
萧绝皱眉,正疑惑间,忽然持剑右臂被钳住,紧接着侧后方贴上一具温热的身躯,傅少御的笑声在耳畔响起:“我可舍不得死。”
“你——!”萧绝虎口发麻,寒霜被震落脱手,他被点住穴道不得动弹,不禁又惊又怒,“你搞什么鬼把戏!”
傅少御替他将佩剑捡起,剑刃贴着萧绝的脸颊轻拍两下,道:“我先替你收着,免得你又来乱刺一通。”
萧绝试图冲开穴道,可内力提不上来,强行运力便会全身剧痛。
“别费力气,阁下只要乖乖听话,不再一心想着送我去见阎王,傅某自然会替你解开穴道。”黑暗中,傅少御的声音经涵洞四壁折返回来,将萧绝立体包围住。
萧绝咬牙道:“你刚刚如何凭空消失的?”
傅少御不答,只道:“你的名字。”
萧绝不肯乖乖就范,傅少御转身就走,很快脚步声便听不见了。
黑暗中,萧绝似木头人一般贴着山壁站立,没多久便被洞顶凝结滴落的水珠打湿脸庞,长发黏在前胸后背,极不舒服。
“喂!”
他叫了一声,无人应答。
“吱吱——”
细微声响从脚边传来,裤脚似被老鼠咬住,萧绝面露嫌恶,又扬声叫他:“喂!傅少御!”
依旧没有回音,那老鼠越发猖狂,尖牙咬紧不放,四爪扒住长靴要往上爬,他咬牙道:“萧绝!”
话音未落,那人低沉温雅的笑声在身后响起:“好名字。”
“你耍我!”饱含怒火的眼色湮没在黑暗中,毫无威慑力,听在有心人耳中反多了几分娇蛮的兴味。
傅少御将他脚边的老鼠踢走,也不为他解开穴道,而是微矮下身,将萧绝拦腰扛在肩头。
这样免不得肢体接触,萧绝身上的单薄衣衫让傅少御微微一怔。
“怎穿得这样少?”
大手在他的腿上摸了摸,萧绝杀心更甚,奈何动弹不得,只能嘴上问候傅少御祖上十八代。
傅少御也不生气,笑道:“你这张嘴好生厉害,我不会点哑穴,你若再骂,我就只好舍身取义,求个清净了。”
哪有习武之人独独不会点哑穴的?
这话无非又是在戏弄他。
萧绝骂得更加厉害,他向来寡言,能动手的绝不废话,这还是平生第一次如此骂人。
傅少御扛着他拐过几道弯,才把人放下。
萧绝忽然止声,只因黑暗中那人如猛兽般蓦地扑至近前,灼热的气息喷在他的面上,距离太近,萧绝甚至看清了傅少御炽亮的眸子。
“怎得不骂了?”
傅少御的声音压得很低,似暗藏危险,但也仅仅只是一瞬。
一道火光倏然亮起,萧绝下意识闭了闭眼。
傅少御将火把插到石块间,开始脱衣服,萧绝立刻警惕瞪他,火焰在异色双瞳中幽幽跳动,十分勾人。
“这么看我做什么?非礼勿视,不懂吗?”
傅少御打趣间,脱得只剩一件玄色里衣,可他的手未停,就那样在萧绝愤恨警觉的目光中,慢条斯理地解开里衣,露出精壮的胸膛。
他重新走回到萧绝面前,伸手去解衣带,萧绝眼尾都泛起了红色。
“你干什么!滚开!”
“脱衣服还能做什么?休要吵闹,乖乖听话。”
傅少御给他脱掉被荆棘勾破的里衣,怕萧绝咬舌自尽,没给他连同亵裤一起扒掉。
涵洞内的湿气扑在光裸身上,激得人发抖,紧接着,萧绝身上一暖,傅少御的那件玄色里衣将他裹了个严实。
“上次赠血解毒,这次赠衣御寒,你再如何气我,也该消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