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非!都他妈滚开——”
宋朗撕心裂肺地高喊一声,额头和颈间的青筋都在一瞬间暴突起来。
当下忽然生出一股蛮力,他踹开四五个人踉踉跄跄地冲到巷口,一把将倒在血泊里的人捞进怀里。
“非非!你他妈别吓我!非非!”
他一遍遍喊着,哆嗦着被血快速染红的手打电话叫救护车,到最后几乎是哭喊着求救:“求你们快点,他流了好多血,快啊——!”
沈知非因失血而失温,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眼皮也犹如挂着千斤重石往下坠,意识逐渐模糊,但他却将滴落在脸上的泪水感受得分外清晰,好像冬夜里的一场落雨。
冰凉刺骨,却又带着宋朗灼人的体温。
是一种温柔的矛盾体。
他撑着意识回握住那双颤抖的手,低声说:“别怕宋朗,你不要哭。”
宋朗哭得更大声。
他无比后悔和害怕,甚至痛恨起自己的懦弱。
如果不是他的退缩,沈知非根本不会被扯进这摊子烂事里来。
先前所担心的那些所谓伦理、道德、名声、名誉,跟沈知非的命比起来算什么?
狗屁都不是。
他不能失去沈知非。
他要他的非非活着,好好活着。
他要跟沈知非健康平安地在一起,像世间其他情侣一样,正大光明的相爱。
“哥,好冷啊,再……抱紧我一点。”沈知非唇色惨白,手却一直不肯松开,“别放手,宋朗,千万别放弃我。”
他已接近半昏迷的状态,嘴里一直呢喃着让宋朗不要放手。
宋朗哭着将他搂得更紧,沈知非的血将他的衣服也弄脏了。
“好!非非我就在这儿,你别睡,千万别睡!”
可沈知非却听不到他的哀求,沉沉合上了双眼。
众帮凶见闹出了大事,一个个手足无措愣在原地,都还是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这次来只是为了哥们儿义气撑个场子,谁也没料到会动刀子见红。
顾锋铠一脸惊惶,试图解释:“是他自己捅的,不是我……”
“还他妈愣着干嘛?操,跑啊!”不知是谁吼了一句,所有人回过神来,开始朝两边巷口狂奔。
顾锋铠也仓皇着要逃,只是还没跑出十米远,街口就传来了警笛声。
他暗骂一声扭头往回跑,狂奔半里地后,被追上来的警察叔叔按倒在马路牙子上。
“不是我!不关我的事!都他妈松手——”
“没你的事,你跑什么?老实点!”
顾锋铠挣扎着被押上警车,他探身透过摇下的车窗对不远处的巷口喊:“宋朗你等着!你俩的破事我他妈——”
“闭嘴,在警车上还敢这么嚣张。”
顾锋铠被按回座位,抬眼看了下车子的后视镜,里面映出自己的半张脸,血迹斑斑。
他知道自己完了。
沈知非被送到医院时已经接近失血性休克,宋朗被拦在急诊室外焦急地等候消息。
护士看他也是一脸的青紫,伤得不轻,劝他去做全身检查,但宋朗不肯,万一非非醒来要见他呢?
无奈之下,护士只能先在急诊室外简单地给他处理了伤口,并再三叮嘱他待会儿一定要去做检查。
没多久,警察来了,接到消息的沈灵玉也赶来了。
她飞奔过来,一把将大儿子搂到怀里,红着眼圈儿颤声道:“臭小子,你们是要把我吓
死吗啊?!”
宋朗这才捡回一点魂魄,他搂住沈灵玉,哑声问:“妈,非非他会没事的吧?失血性休克严重吗?他不会死的,对不?”
“没事没事,你们俩从小身体就好,坚持锻炼,体质也好,肯定会撑过去的,肯定的。”
沈灵玉却越说越难过,在宋朗看不到的地方偷偷抹了把眼泪。
警察在沈灵玉的陪同下,简单问询了宋朗关于巷战的起因和经过。
宋朗感觉好累,他甚至在那一瞬间特别想把他和沈知非的关系告诉他妈。
他和沈知非又没有血缘关系,他们相爱哪怕不被所有人接受,但也不该引以为耻。
急诊室的门开了,有医生和护士走出来,喊沈知非的家属。
宋朗“噌”的起身跑过去,揪住医生的胳膊就问:“非非怎么了?醒了吗?他疼不疼?有没有再喊冷?”
“弟弟别激动, 病人还在抢救。”
医生把一个被塑料袋装递给警察,里面装着的是那把刺入沈知非肩膀的水果刀。
“刀子刚取出来,失血情况还是有点严重,现在正给与补液补血治疗,病人的生命体征我们会严密监护,有情况我们会随时通知,家属最好留一个人在这里等。”
宋朗扒头往急诊室里张望。
明明那么多病床,可他一眼就看到了沈知非。
他孤零零躺在病床上,身上盖着白得刺眼的被子,脸上戴着吸氧面罩,床头一堆精密的医疗监护设备。
宋朗看不懂,但他知道心电监护显示屏最上面的那个数字意味着什么。
77。
还算正常。
一整晚,他固守在急诊室外,任凭沈灵玉怎么劝,他都不肯回家休息。
每次有护士或病人进出打开门时,他都趁机过去透过门缝看一眼,把沈知非的心跳数记下来。
终于,在第二天下午,沈知非被推出急诊室,转送进加护病房严格监护生命体征,在受伤的第四天才转进单人病房。
虽然脱离了危险,但沈知非却迟迟没有醒过来。
宋朗一天要跑去护士站问八百遍,为什么41床的病人还不醒。
护士告诉他要稍安勿躁,可宋朗没办法安心。
他握着沈知非插着留置针的手,一遍遍叫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