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人的生老病死,他知道又能怎么样。
秦牧野没再说话,把安奕送到医院大门口后,他直接驱车离开。
两个小时后,他再次出现在移植仓病房外,身边还多了一位戴着眼镜、头发花白的女性学者。
“这是林青教授,这方面的知名专家,她最近在厦川办学术讲座,可以会诊一下,看看有没有更佳的治疗方案。”
秦牧野仗着家里的人脉关系把人请来,不止是尽份心意,也给安奕带来多一分希望。
安奕不再排斥秦牧野的靠近,他现在最挂念的就是安雅的安危,其他的都无所谓。
秦牧野也相当有分寸。
他以朋友的身份,接送安奕来去医院,两人相处得十分和谐。
这天外面又在下雨夹雪,车子驶入老城区时路面湿滑难行,秦牧野打方向打得猛了一点,车子结结实实撞到了路边的市政栏杆。
万幸的是人没受伤。
安奕对此很是内疚:“这附近的路一直不太好走,我应该坐公交回来的,连累你撞车。”
“小事,”秦牧野并不在意,只是他看了眼时间,“现在晚高峰不好叫车,我能上楼去喝杯热水吗?”
安奕连连点头,带人一块上了楼。
谁也不知道,就在他们走进小区约莫五分钟后,严琛那辆扎眼的911便拐进了这条窄小破旧的老街。
刚才在外面又是吹风又是淋雨的,安奕给两人煮了姜茶。
喝完他便在厨房为明早备菜,秦牧野见状也来帮忙。
“听说会诊后稍微更改了一下用药,妹妹烧退了?”秦牧野问。
“还是低烧,没那么高了,”安奕说,“听誉明说腹泻的情况稍微缓解了一点。”
秦牧野点点头,又问:“精神还好吗?”
“还是那样,视频说不了两句就挂了。”安奕忧心忡忡,切菜时没注意,指尖一下冒了血,他没察觉,还是秦牧野先一步看见刀刃上有血的。
“怎么这么不小心?!”秦牧野抓着他的手,把血迹冲干,“家里的医药箱在哪?”
“不用麻烦,”安奕想缩回手,“我自己按一会儿就行。”
“那不行,菜刀上很多细菌的,”秦牧野拧眉,“碘伏呢?”
“……那边的抽屉里,不知道过期没有。”安奕指了指客厅的矮几。
秦牧野牵着他走过去,找到消毒液和棉签,确定没有过期,再给他消毒。
今晚安奕穿得是个袖口比较宽大的居家服,在秦牧野牵着他的手上药时,袖口不经意向下滑落,露出了他伤痕累累的手腕。
秦牧野一眼就看到了。
“这是怎么回事?”
安奕拽紧袖口想掩盖,却已来不及,秦牧野强行捉着他的手,把他两条胳膊都检查了一遍。
钝刀的划痕,有深有浅,分布在两条小臂内侧,那画面相当触目惊心。
秦牧野揪心道:“什么时候开始的?全都是你自己弄的?”
安奕用力挣开他,低头把袖口放好,小声说:“不记得了。”
“怎么会不记得?”秦牧野备受震撼,“你难道一点都不疼吗?那天我听林医生跟你说什么戒断反应,你是之前在吃什么药吗?”
他无法理解,更不敢想象,一个人究竟会在什么样的精神状态下才会对自己举起尖刀。
安奕也解释不清。
眼见秦牧野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安奕笑了笑:“你别这种表情,我是不会自杀的。”
“你还有心情笑呢?”秦牧野觉得这是大事,“林医生见过你这些伤口吗?”
安奕摇头,“前段时间很焦虑,最近已经习惯了,没必要麻烦别人。”
“……行,不麻烦他,”秦牧野说,“以后我盯着你,不许再做这种傻事,有压力、有心事就找我,我一定尽全力帮你。”
安奕怔了下,轻声说:“你没必要对我这么好,上次严琛误会就已经……”
“你这时候还怕他误会?”秦牧野气愤道,“他一口一个你是他的人,可你最煎熬的时候他人呢?我说了我喜欢你,你不接受我没关系,我知道你最近心烦顾不上,我可以等你,我可以在你身边当个普通朋友,请你别推开我。这种时候,让我帮你一把行吗?我是真心的。”
安奕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秦牧野看见他在指尖在抖,不禁悬心:“怎么了?你是冷,还是疼?那个什么戒断反应……是这种症状吗?”
安奕扯过一条毯子裹在身上,对他笑笑:“有点冷,你别紧张。”
秦牧野才见识过他的累累伤痕,怎么可能不紧张。
过了一会儿看安奕还没缓解,秦牧野伸手摸了下他的额头,皱眉道:“你发烧了。”
一量体温,38度5。
家里没有退烧药,秦牧野先拧了块湿毛巾,给安奕擦颈侧和额头降温,擦了很久体温不降反升,他决定还是得下楼去买药。
安奕没什么力气,躺在沙发上面色通红,眼睛直冒水汽儿。
“谢谢你。”如果不是秦牧野送他回来,没准今天晕在家里都没人发现。
“都说了是朋友,就不要客气。我去楼下药店,马上回来,钥匙我拿着了。”秦牧野给他盖好毯子,拿上外套和钥匙,边说边往外走。
谁知打开门,就见到一个高大的身影笼在黑暗中,不知在门外站了多久。
从客厅里弥散出来的一抹橘黄色灯光,打在严琛俊美冷冽的脸上,却照不透他眼底森森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