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无论哪一次,他都没见林晚星如此放松随意。
王法握着照片,手指有些发白。
也是那时,他才有了一些具体感觉。现在的林晚星和曾经的林晚星,几乎是完全两个人。
无论她表现得多么轻松自在,却始终生活在阴霾里,不见天日。
明明楼道内的东西已经被彻底清空,空气却逐渐窒息起来。
快递员取来了新的纸箱。
王法和所有球员都站在旁边。
他们看着林晚星曾经的书籍、簿本、报告,被一件又一件再度放入新的箱子里。
纸箱合拢,胶带刺啦扯开,一圈又一圈缠绕上箱子。月光下,胶带反射着凄冷的光。
有某一瞬间,王法觉得那掩埋包括的不是林晚星曾经的大学生活,而是她整个人生的全部。
可他完全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只能愚蠢地站在这里,拿着林晚星曾经的照片,目送箱子缓缓离开。
呼吸沉重,回天台的楼道格外漫长。
学生们踢完激烈比赛,并奔波一天,此刻迈着迟缓的步伐,一步步踏上台阶。
一层、两层、三层……
走到楼顶天台铁门前时,队伍却堵住了。
楼道昏暗不见光。
林鹿走在最前方,他站在铁门前没有任何动作,身后也无人催促。
如此静默了很长一段时间。
“这是为什么啊?”终于,林鹿忍不住回头看着后面所有人,语气中充满茫然无措。
不知谁第一个坐下,其他人都跟着在阶梯上就地落座,根本没人想回去。
王法很清楚球员们的心情。
好像他们推门回到天台,就得彻底承认,林晚星已经找人收拾东西要彻底搬走的事实。
起码现在,门背后一定很冷,没人想面对天台此刻的漆黑与空洞。
王法低头看着手中照片,试图从中找出蛛丝马迹,来解释林晚星的行为。
空气中呼吸声粗重,沉默又继续很长一段时间。
秦敖忍不住掏出手机,给林晚星拨了个电话。
可那头除了漫长的等候音外,没有任何其他声音响起。
一次又一次,秦敖锲而不舍地拨出电话,却一次又一次听到最后通话失败的机械女声。
“别打了。”
终于,付新书苦涩的声音响起。
“到底怎么了!?”秦敖愤恨不解地说。
“为什么就这么走了?”
“就这么不要我们了?”
细碎而凌乱的讨论声在楼道内逐渐响起。
那几乎是个极其幽默的场景。
每当他们说话时,楼道感应灯都会亮起,照亮一张张困惑无助的面孔,而沉默后,灯光又会再度熄灭。
“为什么这么走了,都不像她了。”冯锁用力揉着头发,有些口不择言却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为什么不像她?”王法收起照片,回头看了眼他的球员。
“就觉得……走得有点不负责,我们老师一直很负责。”
“她坚信人的独立自主,对你们最负责的地方,就是她一直以来都试图教会你们这些。你们应该很清楚认识到,你们彼此间,都是独立隔离,没人需要对其他任何人的人生负责。”
这是很残忍的一句话,说出来时,王法觉得这或许是他对自己的宽慰。
球员们再度安静,楼道里的灯也同样轻轻熄灭。
不知谁叹了口气,灯又再次亮了起来。
这次的灯光是暗淡的鹅黄色,像一层弥漫而上的雾气,一切都显得朦胧未知。
抬头看了看天花板,原来并不是他们这层的灯。
有人绕过楼梯,出现在他们面前,是一位穿制服的快递小哥。
“呃……”小哥抬了抬鸭舌帽,看到楼梯间坐满的人,也是一愣。
“你们……”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封快递文件,又看了一遍上面的收件名,问,“你们是宏景八中高中足球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