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韩弈的话, 费泽抬眼看了看他, 转头问云子宿:“他的道歉你接受吗?”
屋里的气氛明显有些紧绷, 而云子宿毫无犹豫地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我不接受。”
听见这个回答,对面沙发上的韩付和韩夫人表情都是一僵。
云子宿没有停顿:“韩先生根本不需要向我道歉。”
他一边说着,一边起身朝韩弈走去。走到男人面前时, 云子宿伸出手,直接握住了韩弈的指尖。
对方的体温异常冰冷,凉到近乎刺骨。
为了让韩弈的道歉看起来更有诚意, 韩付之前并没有让韩弈在沙发上坐下, 只让他站在一旁。云子宿却没管这些,他直接伸手把人拉了过去。
韩弈的脚步有些虚浮, 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他此时状态有多么糟糕。似乎被刚刚那一句道歉耗光了所有力气,韩弈没有拒绝云子宿的动作, 就这么跟着人走到了双人沙发旁,然后并排坐了下来。
双人沙发的空间足够, 但最后坐下的云子宿并没有和韩弈保持距离。
一旁的费泽看着他们,眼中情绪被镜片遮去大半。他的神色中并没有多少意外,相较于异常吃惊的韩父韩母, 费泽看起来要平静得多。
等不及追问的人是韩付:“你说的不需要道歉……是怎么一回事?”
云子宿坐在沙发上, 没有松开交握的右手,他抬头看了眼费泽,又看了看身旁的韩弈。
韩弈那双眼睛依旧是灰蒙蒙的,像被阴云遮住的天空,透不出一点光亮。但即使如此, 他依然专注地看着云子宿的方向。
云子宿打定了主意。他开口解释道:“那天韩先生从头到尾都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我身上的伤也和他没有关系。”
“事实上,那应该也不算是伤,”云子宿道,“那是我自己皮下出|血导致的,只是看起来很像伤口。”
费泽闻言道:“好端端的,你为什么会出|血?”
云子宿道:“我有获得性凝血功能障碍。这个病一旦发作,就会出现这种症状,皮肤会无故出现血痕,严重的时候还会吐血。”
“前几天的意外,就是因为这个。”
他说得很一本正经,但其实,“获得性凝血功能障碍”这个词还是他不久前才在医院里听来。当时他在实验和适应自己的灵识,正好听见两个值班的医生在办公室里聊他的病例。一个医生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云子宿身上的伤大都是从皮肤内层出|血,蹭破皮的情况却很少,看起来不全像是外伤的模样。
也正是他当时提出了获得性凝血功能障碍症的猜测,云子宿才听到了这个病。
不过等他解释完之后,对面的韩付和韩夫人的表情却都有些古怪。
不过他们最后也没有开口,只是把目光看向了费泽。
费泽十指交叉,问:“所以,这是一场误会?”
云子宿点头:“嗯。”
费泽又转向了看向韩弈:“那韩先生为什么会道歉?”
这个问题是要问韩弈的,云子宿却握了一下韩奕的手,抢先道:“可能我来解释会更好一点。韩先生那天在婚宴上喝醉了,根本不记得发生过什么,只是酒醒的时候看见我吐血,被吓到了,还以为自己做了什么。”
韩弈在婚宴上滴酒未沾。然而韩付却也附和道:“对,小云一吐血,就把我们都吓到了,当时情况乱糟糟的,小云又昏迷了,我们只能先忙着把他送去了医院。”
他说着,看向了云子宿,隐约有一种求证的意味。
云子宿点了点头:“我本来就有点贫血,凝血功能障碍发作后就昏睡了好几天,所以一直没能好好解释。”
逻辑被圆满地顺了回来,费泽看起来也没有了继续深究的意思。见状,云子宿问:“费二少过来,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他还没搞懂费泽会来的原因,按理说,要来也应该费扬过来。
费泽却道:“没有特殊的事,只是之前来参加过婚礼,听说出了点意外,才会想过来问问。”
韩付的表情隐隐有些不自在。
这种传闻真的能惊动费家二少?云子宿正觉得意外,就听见费泽的手机响了一下。
那似乎是一声消息提示,费泽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原本平静的面色却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之前那种游刃有余的淡然也消失了。
看完消息之后,费泽把手机一锁,道:“既然是一场误会,那我就不多打扰了,两位好好相处,我先走一步。”
“好好好,费先生慢走。”韩付和韩夫人终于松了一口气,连忙起身去送客。
几人一同去送费泽离开,云子宿和韩弈跟在后面,趁着韩付与费泽边走边谈的时候,云子宿抬头看向身旁的韩弈,他放低了声音:“韩先生,我知道你现在的情况不太好。再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就能回屋去处理了。”
之前和费泽说话时,他已经借着两人交握的手掌将许多灵力输送了过去,但目前看来,显然只是杯水车薪。韩弈体内的灰灵太过猖獗,已经无法简单地用灵力压制下去。如果贸然行|事,韩弈自己也会受不了,云子宿只能等两人独处的时候,再给韩弈做全面的疏离。
不过幸好,大概是纯灵之体修成后灵力更加精纯的缘故,两人握了这么一段时间的手,韩弈身体内的异样已经明显比他之前说对不起时有了好转。
他那双漆如点墨的眼眸中依旧没有光亮,只安静地点了点头。
云子宿想起结婚之前,对方看自己时那明亮的眸光,心知韩弈应该是被灰灵侵蚀,伤了眼睛。
他心口有些闷闷的,却不是因为修炼的缘故。
云子宿一直没有松开韩弈的手,继续往韩弈体内输送着灵力,想要让对方舒服一点。
费泽走后,四人回到主宅,韩付叫住了云子宿,他看了一眼两人交握的双手,目光有些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