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2 / 2)

还找她算什么账,是她在找自己算账。

他算是明白了,同她掰扯,简直就是在往自己心口上撒盐,起身出门便把闵章唤到跟前,“还有多少银子。”

闵章道,“五十多两。”

上次从三奶奶那儿拿了五百两,公子当天就去醉香楼吃喝了一百两,后来在去庆州的路上,救了好几拨难民,如今荷包里就只剩下五十多两了。

谢劭烦躁地道,“给她。”

闵章跟了他这么多年,办事从来不问他原因,也不会怀疑,今日却头一回有了犹豫,“都,都给吗?”

都给了,往后公子可就当真身无分文了。

谢劭:……

片刻后,谢劭朝他伸手,闵章赶紧把荷包放在他掌心。

拉开荷包系带,埋头拨了好一阵,最终从里扣出了几坨银疙瘩,大概有十来两,余下的还给了闵章,“给她拿进去。”

闵章转身回屋,他一人立在那颗梨花树下,清风一过,长长的宽袖跟着飘拂,手中的那几块银疙瘩从未如此实在过。

南之照老夫人的吩咐过来请人,便见谢劭痴呆呆地站在那,一动不动,那模样倒让人有几分心疼。

可三奶奶那话说得没错。

二房为何会如此,原因不在旁人,问题便出在这位三公子身上,只要他不改掉大手大脚花钱的毛病,家里的银子迟早还是会被败光。

先前账房都撤了,大房的一堆子人不也是想了各种办法,从他身上榨取。

没钱了好,没钱了就都不指望了。

南之敛下心神,笑着下了长廊,招呼了一声,“三公子回来了?老夫人正念叨您呢。”

出了这么大事,老夫人必然也知道了,见老夫人躺在了床上,谢劭顾不上自个儿心情,只能反过来先安慰,“银钱没了就没了,再赚便是,老祖宗身子骨要紧。”

老夫人突然问他,“你怪那丫头吗。”

一个上午,府上早就掀起了风浪,大夫人闹了一波后,便是一群后辈。

温殊色囤粮那几日,个个跟着兴奋,指望能从中瓜分一些,如今出了事,都把矛头指向了温殊色。

“那么多的银子,全被她捐了出去,之前她那股护食的劲儿呢,前头同咱们一分一文的掰扯清,转身就把银子扔火坑里,她是专程来克咱们谢家的吧。”

“要我是三哥,回来就把她给休了。”

几个人围在老夫人床前,意见一致,言下之意,要让她把人休了。

她想听听老三的想法。

谢劭拧眉,“账房是孙儿主动交给她管,她即便有错,孙儿也该担一半的责任,何况她一没赌,二没贪,不过把粮食捐给了战场,乃大义之情,替我谢家扬了名,该赞,我何来的怪罪?但对我而言,‘败家’二字,没有冤枉她。”

谢老夫人看了一眼他那咬牙的神情,转头憋住笑,心头也松了一口气,就知道他这孙儿德行不亏,是个明事理的。

“这回咱们算是倾家荡产了,今后怎么办,你可想过。”谢老夫人瞅了他一眼,“殊色给你买了一份官职……”

谢劭打断,“孙儿做不了官。”

“为何?”

“谢仆射当年辞官时,可发过话,孙儿不能在朝为官,孙儿是他生的,这条命包括今后的路,都得听他的安排。不惜大手一挥甩给了孙儿一座金山,孙儿这辈子只管花钱便是。”

谢老夫人:……

还记着呢。

“这不是金山没有了吗?”谢老夫人劝道,“不过一句气头上的话,父子哪有什么隔夜仇,他要是再敢这般说,瞧我不揍他。”

怕也不是什么气头话。

那日裴元丘一番话,虽说目的昭然若揭,可也并非没有道理。

谢仆射当初为何突然辞官回到凤城,而凤城这些年遭遇了几次动荡,为何都能安然无事。

西北两洲的王爷,陆续被削藩,只剩下了一个靖王。

这次兵器库的事情,一看就知道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最后却如此轻松地揭了过去,只怕并非是好事。

太明显了。

尽管他谢仆射一心不问天下事,藏得再深,终究还是会被人怀疑上,就看他能逍遥到何时。

谢劭依旧一副懒散模样,“那便把他叫回来再赚。”

“我怕等不到他回来了,前几天那粮食一涨起来,别说你媳妇儿,我都动了心,一时冲动,把压箱底的都拿了出来,让她帮着投了进去,如今吃了上顿没下顿,你那老子和老娘,拍屁股一走人,几个月都不见信,我要等他回来救济,怕是黄花菜都凉了。”

谢劭惊愕地看着老夫人。

老夫人偏头躲开他的目光,脸色尴尬,“这不是你那大伯母天天在我耳边吵着要去东都买房,我想着这回要是赚了,我掏钱给他们买,一时没经住诱惑,老都老了,还成了晚年不保,合了那句偷鸡不成蚀把米……”

谢劭:……

走之前,谢劭到底又把手伸进了自己的袖筒里,掏了一阵,掏出了七八两银子,递给了南之,“留给老夫人吧,有难处同我说,我再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