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这会?儿躺在摇椅中的女人,她好像比以前更瘦,也更白了,屋里茶香四溢,不远处的茶壶被?煮得咕咕冒泡,热气飘散到了旁边躺着的女人身?上,阳光穿过树叶,从阁楼的窗户上照进来,衬得姜芜白皙的皮肤更趋于透明了。
“我?不去了。”
毫不意外,她得到了姜芜的拒绝。
姜芜确实没有出去的兴致了,准确地说,她现在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致。
“姜姐姐!”
被?她拒绝了的楚嫣,突然蹲到了她旁边,撒娇似的牵住了她的手。
姜芜下意识就?想推开,却突然察觉到她在自己的手上写字。
是一个“梁”字。
哪怕这个字笔画太多,可因为早就?已经刻在心?上了,姜芜还是一下子就?辨认出来了。
她的脑海中瞬间就?划过了许多不好的想法,难道楚凌没有放梁谦离开吗?是梁谦出了什么事情吗?
“好不好嘛,姜姐姐。”楚嫣摇着她的手哀求,视线却往一边站着的下人面前扫了一眼。
下人们?并没有往这边看。
大人吩咐过了,只要夫人没有想逃跑,或者接触外男的行为,什么都随意她。
至于小姐,她能让夫人开心?一点,所以小姐找夫人做什么,也没人阻拦。
哪怕心?中已经是惊涛巨浪了,姜芜面上没显,像是思?索了一会?儿才勉强同意了。
楚嫣带着她在街上各个店铺买东西,账都记在了她哥那里。
不同于兴致勃勃的楚嫣,姜芜满腹心?事,根本?无心?看那些东西,她就?这么跟着人,哪怕心?中焦急,也忍着没有问,这人到底是楚凌的妹妹,她并不确定就?会?站在自己这边。
直到来到一家成衣店,楚嫣挑中了一件,非要让姜芜试。
“我?觉得这件衣裳,特别衬姜姐姐你的肤色。”楚嫣一边说着一边带她去了内间。
直到门一关上,方才笑意吟吟的人,一下子收敛了神色。
“姜姐姐,”抵在门上的人对她说道,“你回头瞧瞧。”
姜芜一愣,她急切地转过身?,看着从帷幔后边,缓缓走出一个人影。
“梁……”姜芜就?像是傻掉了一般,梁谦?“你不是出京城了吗?”她开始着急起来了,“你怎么还没走?我?不是都让你走了吗?你还回来做什么?”
她因为太过着急,声调不自觉就?提高了许多。
有那么一瞬间,她仿佛真的撑不下去了。濒临崩溃的情绪,拉扯得她想要疯掉。
被?楚凌侮辱,她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无所谓,她就?是靠着至少?梁谦安全?地离开了,至少?她的女儿还能有父亲陪着,至少?他们?还有重逢的一天这样的想法撑下来的。
所以看到梁谦的那一刻,想要卸下心?防的疲惫与?对他的担心?一起席卷而来。
姜芜的眼前开始模糊。
她看到男人向她走来,即使眼泪让她看不清梁谦的表情,也依然能感受到他的怜惜与?自责。
站定在她面前后,梁谦伸出手,擦拭着她的眼泪。
“阿芜。”
男人的声音仿佛有魔力?,让姜芜的心?在那一刻镇静下来。
“看到岳父大人寄来的和离书的时候,我?不相信那是你的意思?。我?想着,无论如何,我?也要见到你,听着你当?面说出来。可是见到了你,我?又开始害怕,开始退缩,想要自欺欺人,懦弱地逃避。”心?疼与?悔恨,让男人声音都在颤抖。
梁谦是失魂落魄地走出了京城很远后,才从那灭顶的绝望之中走出来的。
“我?要回去。”他这么对下人说,把大家都说得愣住了。
“不是说我?们?先回桐淮吗?”
梁谦没有理?会?,他一人骑马重新回来了。他还是得听姜芜亲口说才行,哪怕会?因此痛不欲生,哪怕他可能无法承受。
但如果她是被?逼的,怎么办?
比起会?被?她伤害的痛楚,梁谦更无法容忍这种可能性。
所以他得听姜芜亲口说出来才行,亲口说不要他。
还未到京城,他就?被?楚嫣的人拦住了。
梁谦从楚嫣的口中,得知了姜芜的遭遇。
愤怒、心?疼、自责,他无法想象姜芜孤身?一人经历被?亲人背叛、委身?贼人,该是怎么样的心?情。
为什么不能再多相信她一下?为什么看不出她的委屈?
就?为了该死的那点自尊,他差点放任他的妻子一个人在这里受难。
“对不起,娘子。”
他应该在那天看到楚凌亲她的时候,他就?应该出去的,应该过去保护她的,过去杀了那畜牲。
他当?时,怎么能逃?
梁谦想要抱抱她,却被?姜芜一把推开。
“梁谦,”楚嫣在这里,姜芜自然是猜到他什么都知道了,她后退两步,逼着自己收回软弱,“你走吧,明珠还在家里,她还那么小,如果我?们?俩都出了什么事,我?们?的女儿怎么办?”
说到后边,已经是哀求的语气。
梁谦眼里同样闪过痛苦,却没有犹豫。
“阿芜,对不起,我?承认,我?很自私。可是,”他看着眼前的女人,眼里毫无动摇,“谁也没有你更重要,包括明珠。我?不会?因为任何人抛弃你的。”
他握住了姜芜的手:“我?们?逃吧。”
他知道以自己的力?量,无法与?楚凌对抗。他只能压下仇恨,带着姜芜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