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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是搞不明白。」凤鸣坐在被太阳晒得暖洋洋的岩石上,嘴里咬着一条新鲜草根,半歪着脑袋皱眉,「庄濮误会我也罢了,为什么连武谦也不相信我呢为什么鸿羽不帮忙劝说呢为什么我和谈信都送过去了,他们却连考虑一下都不愿意武谦应该不是一个只相信武力的野蛮人啊啊……」
贺狄无奈地放手,不甘心地磨牙,「别对本王子摆得胜者的架子。明天的比试,要是本王子赢了,本王子立即停止分舱,让你搬回来睡,用全部功夫伺候你。」
他大大地叹一口气。
「放开。」子岩端正的脸往下一沉,「今天比试是我赢了,你这个大头领说话还算不算数」
不考虑和谈也没什么,但又何必立即把船队后撤到射程之外呢崔洋只射了几个毫无杀伤力的石头和装信的小瓶子而已,不管怎么说,这样就足以表示他们没有恶意了啊。
「别生气,好不好」刚才,还在恶狠狠目露凶光,单林王子此刻又使出了温柔伎俩,鼻尖甜腻地磨蹭散发着淡淡干净汗味的脸颊。
再说……船队后撤,摆出一副凶狠的戒备状态也就算了,为什么竟然丢个这样凶狠的战书过来
「放开。」
容虎在岸边捡到漂过来的银瓶,凤鸣接到后还一阵欢呼雀跃,满以为会接到武谦乐观友好的回答,没想到一打开,几乎被里面的血书吓出心脏病。
执意冷淡的双眸,在那双似乎有妖力的细长凤眼凝视下,浮现一丝难以察觉的挣扎。
凤鸣贼子,休想和谈!
不管听过多少次,这句誓言总能撼动子岩最坚强的神经。]
我不杀你,誓不为人!
「不够聪明」贺狄细长眼睛骤然危险半瞇,充满爆炸力的双手握住子岩双肩,猛然按在舱壁上,狠狠道:「你又忘记本王子对海神发过的神圣誓言了子岩是贺狄一生中最珍爱的人,你要本王子怎么舍得踢你下海!」
天啊……]
子岩也心知肚明贺狄今天有意容让,冷冷道:「没把我踢下海,那是你不够聪明。」
有这么严重吗
看见子岩正眼都不瞅一眼往前走,贺狄放弃苦肉计,快步赶上,用警告的语气说:「专使大人,脾气也该发泄得差不多了本王子今天至少有三次机会把你踢到海里,却一直让着你,丢剑认输,该知足了。」
还是……
「呜。」捂着身侧,贺狄夸张到发出一声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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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顾此失彼,腰眼还是挨了一拳。
同国船队上有其它人冒出顶替武谦写了回信或者……武谦像庆离一样,被人下了神志昏聩的迷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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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鸣这两个对武谦依然抱有期待的假设,却不幸被容虎无情地推翻了。]
早有防备地猛一低头,避过子岩扫来的一剑。
「第一,属下在同泽曾经见过武谦的字迹,所以可以肯定这是武谦亲笔所书,并非有人冒名顶替第二,这封信字数虽少,但气势凌厉,中了迷药的人四肢发软,是写不出这样的信来的。反而,属下觉得这封信直接说明了武谦现在对鸣王只有仇恨,再无友情。」容虎以最中肯直接的态度表达自己的观点,「请鸣王放弃对武谦的期待,一心一意备战吧。这一场大战是绝对不能避免的了。」
贺狄对子岩的拒绝充耳不闻,贴身膏药一样紧追不舍,还加快脚步,和子岩并肩疾走,暧昧地低笑回味,「你每次在舷上交错双腿腾跳,我都想到你昨晚在床上那个姿势。」
「唉……」
「滚。」
凤鸣翻个身,趴在岩石上。]
「天气这么好,不如我教你钓大海鱼。」
不远处,正传来工匠们伐木拉锯的声音,此起彼伏,好像在奏一首欢乐的木匠曲。
可恶,不管换上多严实的门窗,贺狄永远有办法钻进他的舱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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脖子上的项圈,还有下楼梯时,双腿之间的不适感,仍让子岩恼怒不堪。
十五门弩炮已经完工,现在赶工的是另一个重要的远程武器──抛石机。
「滚。」不耐烦地低喝。
抛石机没有牛筋方面的要求,又有足够的取自船身的木料,岛上还有取之不尽的藤蔓充当绳索,所以可制造数量反而不受限制。
「子岩,你的直刺大有进步,」贺狄追过来,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下艏楼,「横扫力度也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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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下方甲板的轰鸣叫好毫不理会,调整呼吸后,他撤回抵住贺狄的剑,转身就走。
罗登当时,给工匠和年轻高手门下达的指令是,「把你们所有的力气都耗在投石机上,有多少造多少,等同国大军来了,砸他们个满堂红!」
子岩的两颊,因为血液流动过快而而微微晕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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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烈缠斗消耗大量体力,汗水浸透前胸后背。
这个提议无人不举双手赞同。]
空流狡猾地看着景平,「大头领昨晚吃饱了甜点,今天能不让着二头领用点脑子想想吧。」
众志成城下,奇迹永远会出现。
赢钱的人兴高采烈,掌声如雷。
才几天的工夫,投石机已经赶制出大大小小的一百多门,被容虎安置在高高低低的各个关隘处,对准海面,像一排排高大的卫士时刻防守着惊隼岛。
「二头领精彩!」
「少主,」罗登的脸从岩石另一端冒出来,健步朝凤鸣所在的方向走来,「这是你昨天问我要的所有人的名册,上面按少主的要求,每个人都列明了年纪和专长。」
把注押在子岩身上的汉子们爆发出一阵狂热喝彩。
这位老管家老当益壮,体力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这么多日来,每天从一睁眼就开始忙上忙下,全岛内外的四处忙活,竟然还如此神采奕奕。
「二头领厉害!」
凤鸣有时候真怀疑罗登是不是那种遇到刺激就会亢奋的人种。
众人仰头。
似乎自从被同国大军追杀那天开始,他就年轻了二十岁似地。
傲人骄阳、蔚蔚海水衬托下,静止的一幕如画师笔下最杰出的作品。
接过罗登送来的名册,凤鸣一边低头翻看,一边不忘地道谢,「罗总管,辛苦你了,现在萧家上下都要你来打点,幸亏他们个个都听你的话。啊,对了!」——
子岩屹立舷板,身姿挺拔俊逸,右手齐肩平伸,剑锋直抵失去兵器的贺狄胸膛要害。
他忽然抬起头,疑惑地问:「好像最近都没有见到洛总管啊,他不但没有参加会议,甚至连洛云都没有去看望过几次,他到此怎么了我问过冉青他们,他们个个脸色都有点古怪,只说不知道。」
剧斗结束。
罗登脸色一黯,「洛总管最近确实很不对劲,他似乎喝了很多酒。洛云和他似乎也有些矛盾,听秋星说曾听过他们在房里争吵,洛总管一气之下走了,再也没有去看望过洛云。其实……」
下一刻脸颊猛然一抽,不敢置信地,仰看着英明神武的贺狄忽然一个疏忽,被对手一剑拍中虎口,利剑脱手而出,匡当一一下从高处跌落甲板。
他偷瞄凤鸣一眼。
「不可能输。我敢用性命保证,昨晚大头领一定把二头领狠狠的那个了,现在二头领体力完全扛不过大头领。」景平老神在在地说。
其实,洛云是老主人的骨血,也就是眼前这位少主凤鸣的弟弟。
空流叹一口气,也把嘴凑到景平耳边,同情地说:「你输定了。」
唉,上一代的孽缘啊。
狡黠地笑一笑,从怀里掏出两锭黄金,笃定地往做庄的兄弟怀里一丢,「两锭黄金,大头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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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是大头领,」景平把嘴凑到空流耳边,秘密地说:「昨晚大头领成功钻进二头领的舱房,一个晚上没出来。你不妨仔细观察,二头领虽然出剑凶悍,其实腰杆发虚,下盘不稳。」
经过这次被困惊隼岛,罗登觉得自己对这位少主的感觉越来越复杂,除了有像从前那样对老主人的服从和仰慕外,还额外多了一种像看见自己子侄般的,很想好好照顾他的亲切。
「你赌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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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赌今天的输赢。」
隐瞒洛云的真实身分,从前只是一种大家心照不宜的不多事,但现在,每当看见少主信任的眼神时,罗登就不由自主生出一种欺骗了他似的内疚感。
空流瞄一眼隔壁,「他们在干嘛」
以后找个机会向少主坦白吧,不要让少主继续被蒙在鼓里了。
「应该快了。」景平理智地估算,「一大早从主舱房打到甲板,甲板打到后桅,后桅打到艏楼,我看很快就会分成胜负。」
面对着自己的兄弟,却完全不知道,这是多令人难受的一件事。
「还没结束」空流走到景平身旁,学他的模样斜挨在舷栏上,视线投往斜上方矫健敏捷的身影。
再说,洛云也是个好孩子,应该在萧家得到自己的地位,罗登相信善良的少主会好好对待这个异母兄弟的。
空流走到甲板上时,正是下注最热烈的时候。
不过当然,这么爆炸性的消息,绝不适合在大战来临前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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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总管。」
「我还是对大头领比较有信心,大头领一锭黄金!」
「……」
「不分胜负庄家通杀。」]
「罗总管!」
「能不能押不分胜负啊」
忽然冒到眼前的放大的脸,吓了罗登一跳,「啊啊少主,你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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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鸣打量着他,「你忽然之间发呆了啊,话才说到一半。你刚才说其实,其实什么」
「我一锭黄金,赌二头领赢。」
「哦,属下是想说,其实昨天晚上,洛总管曾经过来找了属下一趟。」罗登打定主意,等这一场仗结束后,再和凤鸣开诚布公。
「我押两锭黄金,大头领赢。」
凤鸣好奇地问:「他昨天来找过你奇怪,我最近都找不到他啊,害得我老以为自己是不是什么地方得罪了他,所以他躲着我。对了,他找你干什么」
「盘口一赔一。」
罗登也一脸困惑,「他来得很匆忙,浑身带着酒气,丢下两句模模糊糊的话就走了。说什么一切都是他的错,又说洛云是最无辜的……对了,他要求由他继续带领萧家杀手团,负责防卫西岸沿线。洛总管保证,他绝对不会让同国军登上西岸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