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部 十面埋伏 第二章(2 / 2)

急促的呼唤中,剧痛骤至。

「但是庆离和鸣王他们勾结害死大王,庄将军也亲自派人查探过……」

这偷袭的一剑,深深刺入了肋骨。

「不用再等了。」庄濮从黑暗的角落里走出来,「若是真的有人来,早就来了,不会到现在也不露面。依末将看,不是王叔府中有人走漏了消息,就是这个消息,并非如王叔所想的那么准确。」

洛云早就筋疲力尽,此刻再也承受不住,仰头悲叫一声,长剑落地,跌跪下来。

可怎么就,连个影子都不见呢?

虽然如此,他却仍然不肯松手,紧抱着洛芋芋,不断唤着:「娘?娘?」

照天色看,栽赃的两个小贼早就该到了。这么长时间,别说一个人头,就算一群活猪都该埋得严严实实了。

如受了重伤,却随时可能临死一扑的野兽。

该死的洛宁,给的什么情报?

一夜之间,他不能失去秋月后,再失去母亲。

「不会的,不会的。」庆彰的语气已经不像开始那么确定了。他一边说着,一边额头有些冒汗地看看外面毫无动静的王府花园。

王府侍卫见他终于失剑,纷纷涌上台阶,将他们母子团团包围。

「王叔的消息,恐怕有误吧?」在黑暗中屏息埋伏了太久的庄濮,终于忍不住向庆彰发问。

但洛云的勇悍,早杀得他们胆颤心惊,见到洛云此刻抱着母亲悲痛欲绝,人人又惊又惧,竟情不自禁停步,没有一人敢持剑上前。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怀疑的味道,已经悄悄飘荡在空气中了。

洛芋芋听见洛云呼唤,幽幽睁开眼睛,环视周围,知道败局已定,心疼万分。

庆彰王府中,数百人依然保持着高度警觉,全神贯注等待敌人的状态。

眼看今日局面,母子都要毙命此地。

容虎站在凤鸣身后,沉声道:「鸣王已经来了,把你知道的,都老老实实说出来吧。」

自己也就罢了,洛云却是年纪轻轻。

凤鸣这才进去,看见裳衣形容憔悴,一脸惧怕的缩在屋角,听见有人进门,连头都不敢抬。

她十分不舍地看着洛云,气若游丝,「你……你这孩子……为什么要杀死庆彰,把自己害成这样?」

过了没多久,木门咿呀一声开了,容虎从里面探出头来,「办妥了。」

这一句虽是埋怨之语,却说得异常温和慈爱。

容虎推门进入。

想到自己多少年来并没有如何疼爱儿子,日日逼他练剑,谁想到会死在乱剑之下,早知倒不如不练。

见识过容虎审问的手法后,他对容虎「巧妙的吓唬」,有着前所未有的信心。

千愁万绪,转眼缠到眼前。

凤鸣听话地点头,「好。」

洛云眼角也没啾一下虎视耽院的围兵,目光只停在洛芋芋身上,听见洛芋芋的问题,脸上浮出无比的痛苦,咬牙道:「他派人杀了秋月。」

出了走廊,来到暂时充当牢房的小厢房门外,容虎请凤鸣先在门外站一站,「这女人已对属下生出惧意,待属下先进去巧妙的吓唬两句,让她不敢撒谎,再请鸣王来问。」

洛芋芋其实早有些猜到,洛云一说,心里却还是咯登一跳,暗暗长叹一声;冤孽,冤孽,真是我害死了我的云儿。

指示身边众侍卫,留下几个高手在厅中照顾长柳等人安全,自己不敢让凤鸣离开身边,只好也把凤鸣带上,领着武功最高的七、八个精锐同去。

心内酸楚到了极点。

容虎素来沉稳,也被他毛躁的动作逗得忍不住露出微笑,伸手抓住他的手,不许他再拿自己的头乱挠,沉吟道:「看来那女人给他服食的迷药不同寻常,也许需要专门的解药。属下去找那女人问一问。」

这傻孩子,果然像极了我这个当娘的,竟也痴心得可怜。

「我们不是已经泼了庆离几桶冷水,还喂他吃了不少定惊清醒的草药了吗?怎么到现在,他还像条疯狗一样见谁咬谁?难道除了裳衣之外,对别的人他都无法有常人的情感了?」反正洛云那个黑面神不在,凤鸣总算可以尽情的挠头,挠了一会,瘪嘴道:「我猜就算他父王在这,也会被他好好咬上两口。」

这么一想,下腹更是剧痛,额头渗出一层冷汗。

要以政治手段,兵不刀血地扳倒庆彰,不得不摆平庆离这个难题。

「云儿,」洛芋芋痛得弓起身子,喘息数下,猛然大叫一声,死抓住洛云的手,急促地道:「娘求你一件事,求你一件事!」

庆离虽然是个一无是处的混蛋,可他身上偏偏有着同国最尊贵的王族直系血统。唯有庆离以侦查到有关父王的下落,到庆彰府邸求证为由出面,才最合理。

「娘?」

那叫自投罗网,和投案自首是一回事!

「以后……不管你知道了什么,不管……不管……」洛芋芋艰难地扯着气,睁大眼睛盯着儿子的脸,把字从齿问一个一个挤出来,「不管发生了什么,你都不要……不要怨……怨恨娘……」

总不能让他以萧家少主的身分,傻乎乎地跑去庄濮面前,报告庆彰王府里面埋了你家失踪大王的人头吧?

说到最后一字,声音遏然而止。

凤鸣也愁眉苦脸,「唉,我也为这个头疼。就算我们成功在庆彰府里埋下人头,少了庆离这一个关键棋子,根本就无法改变完成整个计划。」

举往上方握住洛云的手,猛地垂下,再无动静。

容虎把犹自叫嚣不停的庆离丢给侍卫们,让侍卫们看紧他,走到凤鸣身边,把凤鸣请到一旁低声商量,「鸣王,事情有点不对劲。我看庆离神志仍在昏绩中,有点半疯了。」

被血染红的王府大门前,死一般寂静。

待我们把那狐狸精抓来,让她当面承认自己罪状,瞧他还知不知错。必定要他给公主赔礼道歉才行!」

「娘……」

「那些都是气话,不可当真。」师敏对庆离恨得咬牙切齿,却唯恐长柳越发难过,哽咽着劝道:「殿下是被那狐狸精迷昏头了,公主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洛芋芋沾满鲜血的手从半空中猛然垂下时,洛云的魂魄,仿佛已被一股庞大的力量硬生生拽出了体内。

垂着泪,幽幽道:「我虽不待他十分好,却也从未有过害他的心思,到底做错了什么,招他如此怨恨?」

刚才夜闯王府的滔天恨意和勇猛,已随着庆彰的授首而消失。

怔怔地半歪在椅上半晌,忽然,脸上簌簌流下两行泪来。

而,就在眼睁睁看着秋月香消玉损后,他为了报仇,害死了自己的母亲。

在他心中,这条刺一直没有拔掉。长柳公主被几名侍女捧茶抚胸,半晌缓过一口气来,抬眼啾了凤鸣一下,低声道:「鸣王放心,我只是……有些气极了。」

他抱着洛芋芋的尸首,一动不动,如同泥。

看来自己当年不肯接受提亲,并且写诗回绝一事,庆离始终不曾释怀。

就如死了一般。

裳衣可以在短短时间内夺走庆离所有宠爱,让庆离对自己毫不留恋,一半是迷药所致,另一半,却有过往原因。

天地之间,万籁无声。

她一直在旁听着庆离怒骂,字字刻薄狠辣,哪里念着半点夫妻之情?又听庆离提起杜风,怀疑她和凤鸣存有私情,心就往下一沉。

众人持着兵器围上去,开始时都不敢靠近,看着洛云失魂落魄,渐渐大了胆子,缓缓围过去。

长柳公主脸色苍白,唇都紫了。

有人绕到洛云背后,试探性地刺出一剑,洛云眼神已无焦距,抱着洛芋芋尸体跪坐地上,不挡不避。

师敏气得俏脸飞红,还想说话,忽然听见身后一声低呼,转头一看,大惊失色,「公主!」

嗤!

「闭嘴!」师敏一番话,庆离根本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他对这个碍事的侍女向来不喜,此刻更是毫不客气,骂道:「什么公主?昭北都已经亡了,还当自己很尊贵?我告诉你,你这主子,没了公主名分,连个歌妓都不如。哼,歌妓还会讨讨我的欢心呢。长柳,少在我面前摆公主正妻的款,告诉你,和裳衣比起来,你连她一根指头都不如。把裳衣还给我!你这个妒妇!得不到夫君宠爱,就狠下毒手,连自己夫君都用药迷倒的贱人!」

长剑入肉,在肩胛上划开一个大口。

「再说,」她回过半身,瞧一眼被庆离指为「奸夫」的凤鸣,「三月之前,鸣王根本不在同国,怎可能和公主有奸情?」

鲜血又喷涌出来。

师敏忍无可忍,冲出来挡在长柳面前,双眼喷火似的,提高声调道:「殿下说的什么胡话?我家公主当初嫁过来时是否处子之身,殿下自己入的洞房,自己心里难道不清楚吗?公主腹中骨肉已有三个多月,正是裳衣未曾进院时,和殿下同房所怀。公主和殿下每月同房的时辰次数,都有同安院中专职的侍女记录,还可以作假吗?」

王府侍卫们这才相信洛云真的不行了,发出一声得胜般地吆喝,撩起衣袖齐扑上前。